一惊之下快进两步,才发现水中竟然溢出了鲜红的血色。
不是别人的血,而是他自己。
鲛人利如刀舌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手臂内侧,顷刻,血光毕现,一粒粒绯珠子似的争先恐后地沿着冷白小臂滚落,池边已经积出了一个小血洼。
廖芙呼吸一窒,抬起他的手臂,在那些新鲜伤口的旁边,是已经愈合的无数道旧痂。
……难怪他神色恹恹,也不肯吃东西,想必在她将他置之不理的这两天,他就这样重复着,自残,愈合,自残,愈合。
若不是鲛人恢复能力惊人,换作任何一个人这样折腾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她嗓音有些沙哑,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疑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忽然想起什么,匆匆跑回房间,翻起了那本遗忘在角落中的《海族异志》。
鲛人如果处在求偶期,又没有可以帮他结束这一切的对象,就会在经年累月的情欲催动下变得分外暴躁,也会格外地有攻击性。
只是
廖芙把这本书翻过去,又翻过来,书上怎么没说明,这攻击性竟然也对着他自己啊?
廖芙翻出纱布又回到池边。
他听到动静,警觉地回眸,湛青的瞳仁竖了起来,像某种捕猎前夕的豹子,脊骨处银白的鳞片顺着脊线微微炸起。
廖芙顿时停在原地,没敢动。
可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岸边血迹凌乱,看上去尤为惨烈。
廖芙忽然想起有一年秋天,她和父皇、母后,在京郊外的寒露山脚下观摩秋狩,随侍身侧、御前护驾的是镇国大将军远威侯。
远威侯好养犬,京城人尽皆知。
秋狩时,他带了一头狼犬,浑身毛发乌黑程亮,无一根杂色,捕猎凶狠,动若疾风,一照面就把年龄小的皇弟皇妹们都吓哭了。
后来这头狼犬在捕猎时意外受伤,躺在地上血流满地。
受伤的猛兽谁都不认,朝着人凶狠地呲牙,连御医也靠近不了。
当时远威侯怎么做的?他慢慢、慢慢地靠近它,让它嗅了嗅自己的味道。
凶恶的狼犬闻到主人的气息,便安静下来。
廖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
只是身随意动,她已经蹲了下来,轻轻地凑过去,谨慎地将手靠近了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