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人的姿态,白白感动了自己。
孟柳效仿孟蕖多年,终于在这夫妻夜话中崩溃了。
"你接她?你凭什么接她来?姜荣昌!你也不想想她愿不愿意?她若看得上你,当初怎会和离?"
这话属实难听,姜荣昌的脸色腾地变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也出于尊严,他坚持称孟冀多年不再嫁是余情未了。
孟柳气得发昏,尖叫着撕扯头发口不择言。
"魏安平若能回长安--
这个名字触动了姜荣昌的隐痛。
魏大将军出身微末,思慕孟藻而不得从戎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为帝王所忌惮,最终困守洛阳失去自由。
姜荣昌平日可以摆出对魏安平的不屑和嘲笑,但深究起来,他其实是自卑的。
毕竟,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依旧是老虎,指不定哪天就归山称霸。
而姜荣昌比起魏安平来,只有个富贵家世。
姜氏的底蕴让他出生便占尽优势,可剥离了姜氏与清远侯的头衔姜荣昌对上魏安平,一无所有。
最最关键的是,孟菜曾当面称赞过魏安平的功绩。
当为大丈夫。
她如此说。
文雅贤淑的妻子心怀沟壑,谈及沙场上惊险野蛮的冲杀,眼里全是跳跃的光。
这光刺痛了姜荣昌。
如今孟柳把魏安平的存在点出来,如何不是对他的掌捆嘲讽。
深夜,姜荣昌拂袖而去,寻美妾欢好纵情。
被抛下的孟柳跪在床前,披头散发哭了半宿,后来泪干了,声音哑了,偏执冰冷的情绪爬满脸庞。
"是你们逼我的。
"
147秋狩
宿成玉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尚是身形单薄的少年,十岁,浓黑的眉眼挂着热烘烘的汗。
青衫随意挽在腰间,裤腿卷起,鞋履沾满草屑。
日光明媚,娇艳如春花的少女趴在他背上,摇晃着两条腿。
怀哥哥,好晒啊。
怀哥哥,你累不累?
你走得再快一些呀。
任性又娇惯的侯府千金,咯咯笑着,手里的茅草挠弄宿成玉汗津津的下巴。
刺痒感扎进皮肤,钻入气管,混着滚热的气流吞咽入腹。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都瞧着他们笑。
那是一种包容而鼓励的笑容,是对美好少年的欣羨,两小无猜的祝福。
宿成玉就在这注视中走下去,踩着炽热的道路,走向耀目茫然的未来。
他疑心自己听到了鼓噪的蝉鸣,然而睁开眼,窗外却是萧瑟秋景。
干枯的石榴树在风中张牙舞爪,晃出许多鬼魅阴影。
蝉奴端水进门,伺候宿成玉清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