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青走到门前,望见木窗高处掏空的窟窿。
一根绳子倾斜着横亘其中。
他笑了笑:“就这么送饭送水?”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父亲不在洛阳,祖母与母亲都太过心软。
”沈如青叹了口气,并不犹豫,“把铁锤带来,砸门。
”
建明二十年,沈如青在太学担任学官。
刚忙完策论考试,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被家里的事情催回来。
他站在萧瑟冷风中,笼着袖子,平静地看着仆役砸门。
咣,咣,咣,上好的雕花木门很快成了一堆破烂碎屑。
愤怒的嚷叫伴随着腐烂般的气味,轰然倒向门外。
“滚!别进来!都说了别进来,不想活了么!”
沈如青偏了偏脑袋,按住疼痛的耳朵。
他挥退众人,独自踏进味道难闻的房间。
地上全是碎渣,除了门板的残骸,还有一些倾倒的案桌,碎裂的花瓶,撕成破烂可怜巴巴躺着的字画。
沈如青看了一眼那画卷,意趣雅致的兰草糊满发霉的粟米,千金真迹成了烧火的破纸。
再往里走,光线逐渐昏暗,四下里拉着帏帐,黑咕隆咚的瞧不出东南西北。
沈如青凭着直觉左拐右探,总算在角落深处找到了闭门不出的弟弟。
说是“弟弟”,似乎也有些勉强。
躲在帏帐后的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只手紧紧攥着修剪花枝的金剪。
面容的确是美的,黛眉如远山,眼眸似墨石,颧骨浮着不正常的潮红。
嘴唇的胭脂却是晕开了,鲜红的色泽一直延伸到两颊,乍一看,活似吃过人的鬼怪。
沈如青隔着步站定,皱眉:“沈知婴,你又发什么疯?”
他的弟弟,或者说“妹妹”,这两年脾气逐渐变得乖张离奇,有时候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一整天,有时则是突然铰烂绣好的荷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