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郑钧之”郑主事,对诸多嘲讽谑笑视若无睹,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旁哪怕沸反盈天、哪怕赌钱声震耳欲聋,他也不会被影响到。
这让温衙内很不爽。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要探探这个人的虚实。
温皓成甩开书令史们,独自拎着一壶酒上前去,站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地观察。
郑玉衡完全没把他们那边的声音听进耳朵里,他白天有白天的事,夜里有夜里的事,哪一件都耽误不得,自然全心投入,没有半点玩乐的空闲。
温衙内咕咚咕咚喝了一口酒吗,看他背对着自己,在陈旧落灰的书柜里搜寻陈年账册如今已经不落灰了,这位郑主事来的第二天,这些散发着一股木头朽烂味儿的木柜都被擦干净了,他频繁取用、查看,如今仓部司玄号房,已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各个账本在何处。
温皓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等着郑玉衡行礼问候。
但他仰着脖子等了半天,脖颈子都酸了,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注意到。
温衙内大感羞恼,伸手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郑钧之!”
郑玉衡这才转过头看着他:“……温大人,有事?”
“咱们不是同僚嘛。
”他抬起胳膊,压在郑玉衡的肩膀上,刚想靠过去,发现这人还他娘的挺高,为了避免落了下乘,温衙内很明智地贴近,“我就是想知道,你这账查得怎么样了?”
郑玉衡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我家……我家里人说,这账不是什么简单的陈年旧账,并不该我这种刚进入户部的新人接手。
”
温皓成顿时心虚,但又狐疑地打量着他,挤出来一句:“你家里人?你不是还没成家吗?”
郑玉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掩住唇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耳朵根儿有点红了。
他不想将董灵鹫称作“他家里的长辈”,所以只以“家里人”称呼,没想到温皓成要刨根问底于是,小郑大人怀着一股极为隐秘的心思,带着一半自知不配的羞愧、一半如愿以偿的窃喜,面似平静地跟他说:“还没有,但是我的终身已经定给她了。
”
温皓成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取笑道:“你的终身?是她的终身定给你了,看你耳朵红的,一点经验也没有,毛头小子一个。
”
郑玉衡勾唇不语,任由取笑。
温皓成这么一打岔,把自己那点心虚也忘了,他一舒展身体,仰头道:“我就说你们这些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走一个太监的门路都把人家当成活祖宗了,要是看见了宫里的娘娘,看见那些太监阉人的主子,不得怕得话都说不出来?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