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所言,潮湿冰凉。
四面的墙灰灰暗暗,砖石的缝隙里生着青芽,一股透衣的潮气从下往上升腾,沁得人骨头发冷。
董灵鹫踏足其中,坐在许祥准备的一张座椅上,郑玉衡在她身后静立,俯身伸手拢了拢娘娘披风的领子,将披风整顿得严丝合缝,而后又不言不语地站回去。
李瑞雪这两天不止一次被他抢了活儿,轻轻地瞟了他一眼,心道真是世事无常,连纯净赤诚的小郑太医都学会奉迎了。
董灵鹫才坐稳,耳畔便响起一阵锁链碰撞的错落寒音。
在这片碎响中,她转首向声音的来处看去,见到一个形销骨立的男子被内侍架了上来,束缚在刑架上。
他很憔悴、很瘦,瘦到了略微恐怖的地步。
身上的囚衣在往外冒血痕,一丝一缕,骨头关节处最为严重,最深的地方已经溃烂了,连鲜血都溢着一股朽败的味道。
监察御史周尧,曾经揭发张魁受贿事的有功之臣。
周尧抬起眼,先是看见了那位冷肃的“玉面阎王”,他咧开满是鲜血的嘴,盯着许祥骂道:“你想怎么审我,腌臜阉人。
”
许祥眉目不动,沉默如初,侧身偏了偏,给董灵鹫让出主位。
周尧这才移了移目,从灯火的映照中,看见静坐在那里的女子。
火光轻摇,映照她的侧颊上,笼出半张线条柔顺的脸、挟着眸光沉寂的眼。
他一个月前才成为监察御史,在此之前,从未蒙太后娘娘传召恩典过,所以根本不认识她。
他端详着这个女人,从她手中的珊瑚珠,再到她磅礴艳丽的外表,心中有些惊疑她的身份,拿捏不准。
直到董灵鹫抬眼看了过来,那陡然而起的上位者气势顷刻间压退了内狱中的冰冷,才让周尧彻底确定她是谁。
周尧的嗓子哑了一半,这个崇敬的尊称呼之欲出:“太后……娘娘。
”董灵鹫平静道:“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