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吗?”莱涅点点头,很自然地答道,“我们开始吧。
请提出你们的条件。
”
伯利欣根叹了口气,将一张长长的羊皮纸推到他面前:“很简单。
这是我们的陈情书。
”
一瞬间,人们都屏住了呼吸。
莱涅将它拿起来,一项项地念着。
“拆除军事城墙,减免什一税和劳役,自由选举宣教士,解散多余教团,停止向修道院纳税,……”“还有赎金。
”伯利欣根在他稍微停顿时便补充道,“一万五千古尔盾的赎金。
”
主教们听着,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将来的反击之力,而且等于给修道院宣判了死刑。
“我们需要……”布勒姆瑟副主教迟疑地开口,考虑着措辞,“延缓三、四天,以便研究这其中是否有违背圣经法律的内容……”
“你们这是耍花招!”他的话立刻被一声怒吼打断。
“违背圣经法律的是你们!”
“吊死他们!这样他们才明白!”
人们本来就在克制着情绪,一句话漫不经心的话都能让空气燃烧。
随着几乎拥挤上来的人群,咒骂声包围了他们,布勒姆瑟给吓得靠在椅背上,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莱涅向身侧略微抬起手,作了个制止的手势。
“你们别无选择,您应该很清楚。
”伯利欣根适度地探身,压低了语调,“你们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别再让事情更糟了。
”
“假如我在这里盖章,能换来你们什么承诺?”莱涅慢慢地问。
“至少莱茵郜的大主教区一带都能结束战斗,你们还能保留自己的城堡和一部分领地。
”伯利欣根一字一句地回答他,“不会像魏因贝格的领主那样,被赶进梭枪头的阵列里戳死。
”
令人窒息的安静。
年轻的代理大主教十指交握,低垂着眼睛纹丝不动,仿佛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划破凝结的空气。
伯利欣根紧张地盯着他。
莱涅把卷宗搁下,长长地,但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他双手按在羊皮纸面上,低声说,“莱茵郜停战。
以美因茨大主教的名义,我们签名吧,阁下。
”
整个大厅爆发出一阵沸腾的欢呼,几乎震破了屋顶,农民们把帽子抛向空中。
“哈利路亚!”
只有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仿佛化作了石像。
鲜红的火漆像粘稠的血般滴在纸面上,而他们只是无意识地凝视着它。
伯利欣根若有所思地盯着莱涅在上面盖上沉重的印章,凑上去低低地对他耳语:
“一万五千古尔盾,大人。
一万五千古尔盾,您拯救了天主教会。
”
明晃晃的闪电突然将整个室内照得一片惨白。
所有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浇不熄沸腾起来的狂热。
人们冲出了阴霾的石头城堡,在它的脚下奔跑,手舞足蹈。
在巨大的交响的轰鸣中根本辨认不出他们高唱的是什么样的圣歌。
他们高高地举起了基督受难像,向无边无际的乌云和惨白的闪电举起了它。
胜利很快变成了一场狂欢,一场与原先的意义根本无关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