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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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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我坐下,我起来,你都晓得,你从远处知道我的意念,”心里忽然莫名一沉,声音愈发低下去,“我行路,我躺卧,你都细察,我一切的行动,你都熟悉……”念到这里,他啪的一声合上书,觉得自己难以读下去了。

     “怎么了?”莉狄亚惊呼道。

    亚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连忙用抱歉的口气说:“对不起……我有点走神。

    ” “这些话让你想起不好的事?” 他把书搁在腿上,无意识地用手抚着胸前,好像那里被什么重压着似的。

    许久才低低地说:“可能我没权利过现在的生活……劳作,流汗,饮食,睡眠,然后死去――不是这样。

    这不是属于我的。

    可是我也没有别处可去了。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仍不放过我……” 突然他停下来,意识到自己在向一个孩子说不该说的话。

    莉狄亚不吱声,稚嫩的脸上却又浮现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决不能说她听懂了,可那微微带笑的脸似乎透着怜悯和讥讽,就像他曾在教堂看见的天使塑像的面孔,而它只能在孩子脸上浮现。

    她抱着双臂想了一会,忽然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亚瑟,你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吗?” “我不知道,莉狄亚,真的不知道。

    ” 这时远方的小教堂敲起了晚钟。

    莉狄亚跳起来,拍拍衣服的灰尘,回头对他说:“该回去啦,爸爸妈妈在等我们!”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刚才的气息,就像个顽皮的农家女孩。

    他长吁一声,回答道:“我想单独呆一会儿。

    跟约翰和玛格说一声,好吗?” “好吧。

    ”她望着他,莞尔一笑,郑重其事地说,“我们等着你。

    ” 等莉狄亚走远了,亚瑟倚着树躺下来。

    晚风挺凉,裸露的粗糙树根却很温暖,他望着头顶斑驳的光影,突然觉得这种视野触动了他的某个记忆。

    在某时某处,他似乎也曾这么仰望树顶,而唯一的不同,是现在他独自一人。

    他的胸口莫名地悸动起来。

    唯一的不同,是没有另一个人紧靠着他,他甚至能感到他的体温,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一双淡绿色的眼睛在盯着他,渴望着他说出某些话。

     “忘了我吧。

    你知道我不能,为什么还要求我呢?”他按着额头,喃喃地说。

     忽然他发现眼前有什么在闪光。

    他抬起头,原来是夕阳下的博登湖,这时它显得格外温暖和广阔,里面好像有无数的黄金。

    他突然涌起一种冲动,于是甩甩头,把外衣都脱下来,走下湖滩,扎进水里。

    在冒出水面时,他望见辽阔的晚霞正向头顶沉下来,远处的山坡上早就收割完毕,露着一茬茬残梗的荞麦田,在余晖下闪着一圈白茫茫的光,迎接着冬天的到来。

    某种震撼与感动在他体内升起,他很想哭,又想大笑。

    难道长久以来的奋斗,还比不上眼前这一场宁静的黄昏?也许什么都不做,对他才是更合适的拯救?但是水托举着他,包容着他的一切忧虑,此刻,他觉得找到了答案和安宁。

     莱涅刚刚来到康斯坦茨的时候,并不认为能有所收获。

    这两三年来,需要他们过问的人物层出不穷,一个法维拉根本不算什么。

    就连把路德引渡到罗马都困难重重,最后只得派来个红衣主教,在粗野的、虎视眈眈的德国人中间质询他。

    莱比锡的那次公开辩论,莱涅也到场观看了,只觉得尴尬无比――不是因为路德神经质地连连宣称“圣经”、“圣经”,而是一帮携带武器的大学生,从维腾堡尾随老师而来,吵吵嚷嚷,在场内场外不停起哄。

    他们中一定有人认识法维拉,但并不晓得他后来去了哪里,也不晓得海德堡发生过什么。

    但莱涅探听到了法维拉曾经生活的各个城市。

    于是他开始依照这个长长的名单,在德意志各地搜寻蛛丝马迹。

    他也不能解释,为何法维拉一定就在他旅途中的某处;但谁知道呢?狄多自杀的时候,是否也想到,能在冥府里与埃涅阿斯重逢呢? 那时,他从当地领主和主教获得了许可,刚刚安顿下来。

    傍晚他遣散了随从和卫兵,独自登上山坡,就在那儿发现了波光粼粼的湖水里有人。

    尽管相隔甚久,他发现自己看见他并没太吃惊,也许是这两年来的行动都是以他为中心的缘故,就好像他们从没分开过。

     那个青年展露着结实的肌肉,随着流畅优美的姿势微妙地律动着,从容不迫地游来游去,在鱼跃出水面时甩着头上的水珠。

    深秋冰冷的湖水将他的肢体激得通红,充满蓬勃欲出的精神,像一头年轻的野兽,强健而敏捷;或者异教时代那些半人半神的青年,只靠体魄和冲动就能成为人们膜拜的中心。

    欲望。

    就单单这么望着他,他发现深埋在体内的那些欲望又复苏了,甚至能想象出伸手抚摸他、跟被他抚摸的所有触感。

    他显得比以前更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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