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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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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有人宣称您拥有睿智的头脑,而我看您和那些只知享乐的贵族没有两样。

    ” 阿尔布莱希特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抓起睡袍披在身上,坐到对面的圈手椅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雨幕。

    莱涅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不识时务地惹他不快。

    就在他坐起来,试图说些道歉的话时,阿尔布莱希特却首先开口了。

     “就在不久前,”他换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口吻,“有一个维腾堡的奥古斯丁会教士给我写了一封信。

    说实话,没看正文我就想扔下。

    他先是用了一大堆肉麻的赞美之辞称呼我,以及表明自己的卑微惶恐,似乎是个神经质的癔病患者。

    而后,他谈到我不该允许罗马人卖赎罪券,带着好多他创造的观点和圣经的句子。

    他有点失控,战战兢兢又歇斯底里,好像他早在骨子里就形成一个观念,相信人被打入地狱是很容易的。

    也许他圈子里的人熟悉那些想法和用语,可是向我扔下这一摊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我不是神学家,灵魂得救是通过‘信仰’还是‘善工’,我毫无兴趣。

    我没有理会他。

    作为领主,我需要从其他方面处心积虑。

    当然,也许你会说这是目光短浅,但我预言不了多变的未来,只能从常识出发。

    罗马还在催那笔可怕的授职费,我的领地还要维持――假如不以这种方式,难道叫我加倍征税吗?” 他把头往椅背上一靠,暗示着他的疲惫。

    “你觉得我是一个蹩脚的大主教,是吧?”他微笑着问。

    这几乎是真诚了。

    莱涅头一次听他如此表露自己,竟然有些愕然。

    “……就某些方面来说,是的。

    ”他老实回答,但努力寻找着适宜的话,“但我仅仅是认为,也许您是出色的选帝侯――庇护学者,使美因茨富足;而在教职上的成就与此相比,差距过大了。

    ” 阿尔布莱希特忍不住笑出声。

    “请原谅,或许您把教职看得过于神圣了,”他说,举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也许我确实不适合这顶法冠。

    但你又如何呢?是的,你有足够夸耀的知识和判断力――哦,还有虔诚;但你没有权势,没有手腕,十足的理想主义者,所以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好在你总算开始明白了?” 莱涅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目睹他尴尬的眼睛,大主教笑得很得意。

     “您说得很对,”他深呼吸,缓慢清晰地开口,“我请求您的帮助,因为再在这里呆下去毫无意义,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给我自由,还有权力,我需要活着,直到让他付出代价。

    世界有我们就够了,他这类人只能带来厄运。

    ” 阿尔布莱希特静静地听着。

    “也许我不该问,”他凑近前去,仍然在发掘自己关心的疑惑,“但是告诉我,你和法维拉的关系的确很不一般,是吧?”他抬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谈谈你吧。

    我对你说了很多,你却还是这么不坦白。

    ” 莱涅完全能听懂他的暗示。

    换作以前,他很可能会拒绝回答;但现在他已反复思虑过,没有什么不能开口了;尤其这是至关重要的筹码。

    “我曾经爱过他,但是他并不爱我。

    实际他不爱任何东西。

    我曾经太过天真,以至于被蒙蔽了心智。

    直到他一步步毁灭我的世界――不,我们的――煽动我的朋友充当牺牲品,又一走了之。

    饶恕敌人永远比饶恕他简单,因为你从不会为敌人付出那么多感情。

    ” “仅此而已吗?难道你敢发誓说,对他没有丝毫肉体的渴望?” 上帝啊,这场试探什么时候才结束啊!“是的,有!很多次!”他掩面回答,“别再来问我这些无谓的事!” 阿尔布莱希特嘴角微扬,好像刺激他已成为一件颇有趣的事。

    “别在意,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决心有多大而已。

    我会当你的推荐人的。

    你想当主教都有可能。

    ”他又拉近他们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免得我们之间有所误解。

    我并不是非你不可,而你却是非我不可。

    假如你中途反悔,又想归还那三十个银币[注],就等于犯了双重欺诈。

    到时你不仅不会得到任何帮助,还要被再次定罪。

    ” 这次莱涅不屑地笑了。

    大主教的确很傲慢,以为自己犹豫不决,或者抱着过分的幻想去讨好他,而且为得到垂青而沾沾自喜。

    即使洞悉许多事,优越尊贵的环境也注定了他不可能懂得,普通人为获得一点荣耀而付出艰辛,就像攀爬荆棘丛生的天梯,伤痕累累也不敢松懈;他也不明白,殉道者的血还能育出仇恨的种子,使羊变成凶狠的狮子。

    “我不该一直否认自己有罪,战争既然已经开始,追究哪方更有罪又有什么意义?”最后他断然说,“我也很清楚,对您来说我不算什么,只不过是一项尝试罢了。

    ” “也许是利息颇丰的投资。

    谁知道呢?”阿尔布莱希特笑着站起身,满满地倒了杯葡萄酒,送到他嘴边,“你会从我们中间学到很多书本没有的东西。

    你也许会习惯于交易,威胁,欺骗,冷漠,但如果能够超越这些――天主保佑,你将会在这个世界得胜,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 莱涅接过来,把深红色的液体灌进唇间。

    那杯尝起来味道很苦,但是他决绝地一饮而尽。

    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这时候长期以来的精神和肉体的疲倦一股脑涌上来,他终于阖上了沉重的双眼,在陌生的床上,和着雨声睡去了。

     乡间小路被雨水浇得泥泞难走,路边仅有的一家小酒馆也挤满了躲雨的赶路人。

    木屋顶下面飘着油腻腻的肉香味和啤酒香,喧哗声太大以至于互相谈话都要提高嗓子。

    “最近海德堡很不太平。

    似乎是关于暴乱分子的搜查和处决,死了好些人呢。

    ”不知是谁起了话头,招来了人们的注意。

    “呸,这年头,没有哪个地方是太平的呀!” 嘤嘤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我听到消息说,主谋还没被抓到,据说也是个年轻人。

    要是落网了,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 有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可最该上绞架的家伙还滋滋润润地活着呢!”他抹了抹嘴,很随便地问坐在对面的酒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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