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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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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离开。

    ” 莱涅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亚瑟却以一种无比坚决的态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靠在门上,无力地往下滑,最后跌坐在地上。

    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冻得麻木了。

    这太可笑了,他能去哪里呢?外面是无边的冰天雪地,就像他一直生长的世界一样荒芜。

    他能够想象出那片景象,枯萎的黑色树枝就像死者僵硬的躯干倒卧在地里,万籁俱寂,似乎世界从未被创造出来过。

     他拼命想打起精神来,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但无济于事。

    他竟然幼稚到那样去威胁莱涅,就因为他刺中了自己深藏的每一个秘密。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了解他到这样的地步?他差点就在他面前坦白出来――他的确曾经想选择他,比谁都强烈,为此他反反复复地试探,但是一次次被平静地拒绝。

    不仅如此,莱涅远远在他的估计之上,他们走得越近,他越发觉他其实是最难以掌控的。

    而且就在刚才,他冷冷地戳穿了他。

    那个他苦心营造的敏捷、强悍的外壳,现在像破旧的衣服一样,一层一层地剥落下来,只剩下赤裸裸的孤独。

     他抱着膝盖,蜷缩身体,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冷漠和鄙弃像冰冷的利剑一样,从四面八方刺向他。

    然后又是那样一双手,肆无忌惮、不容抗拒地抚摸他,侵犯他,他抓着自己的双臂,浑身颤栗起来。

     “滚开!”他不由得向这些东西大叫,“我不是!不是!” 突然门打开了,他吃惊地猛一回头。

    莱涅贴着他的背后,跪下来,攀住他的肩膀,仿佛在企求宽恕一样,用低低的、发颤的声音说:“亚瑟,你不能走,你忘了吗?你许诺过,因为我,你也不会走。

    ” 他哭了出来,转过身不顾一切地紧抱住他,就像垂死的人抓住最后一线希望那样。

     起初莱涅惊惶不已,因为他没想到门后面是那样一个亚瑟,陌生得前所未见,泪流满面,像孤单的孩子一样脆弱。

    他用力地抱着他,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所以,原谅我,好吗?”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地问,莱涅根本不清楚他究竟指的是什么。

    但是他在他的怀抱里,面对那样的他,还能如何呢?他不得不用双臂搂着他,不停地回答,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应许什么:好的,好的,好的…… 然后亚瑟什么也没再问,只是犹豫着伸出手摸索他的脸,又滑到他的嘴唇上。

    这使得他浑身一震。

    然后很自然地,他更深地陷入到拥抱里面去,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亚瑟已经在吻着他了。

    他们俩的身体都还很冰冷,但嘴唇却都是滚烫的。

    热度倏地由他们接触的地方传递到全身各处,在胸腔里炽烈地撞击。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害怕,仿佛自己立刻就会被这股激流冲垮;但他很快就融化进去,似乎这并不是第一次。

    他朦朦胧胧地觉得,在久远的过去,在一切都还是未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知道,人和人之间是能够这样获得温暖的。

     这的确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但也只有这样的夜晚,能够让人摘下面具,彼此安慰。

     薄雾从覆满白雪的地上升起来,轻吻着睡去的河谷与她怀抱中的城市。

    只有守夜的修士们还在礼拜堂轮唱着祷词:当万物沉入静寂,当夜晚行至旅程的中途…… 晨曦的微光照进来,像水一样轻柔。

     莱涅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瞬间难以确定自己在哪里。

    亚瑟熟睡的脸近在咫尺,深红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额角,轻轻的吐息喷到他的面颊上。

    他们是互相拥抱着的,紧挨着躺在稻草床垫上,在同一张毯子下面。

    舒适的温暖包裹着他。

    他稍微支起身体,亚瑟那只环抱着他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

    手掌缠着布条,隐约露出灼伤的痕迹。

    他的心为之揪紧了,每一次跳动都抽痛起来。

    他确定亚瑟还未苏醒,就俯下脸,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手心的伤痕。

     这是一个宁静安详的清晨,和世界上的每一个清晨都没有两样,但他第一次为自己的醒来而感激得想流泪。

     他一件件穿好衣服,披上黑色外袍,轻轻带上门走出去。

    脚下冷冰冰的地板让他从清晨的懵懂中获得了稍许清醒。

     事情并没有解决。

    他对自己说。

    夜晚的一切归于夜晚。

    白昼之下,还有铸铁一样冰冷的事实等着他们。

    他不奢望自己能改变亚瑟,但也许他可以改变某些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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