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类人怂恿起来的。
整个仪式就在这样一种不安定的气氛里结束了。
但是他们跨出教堂时,赫然发觉广场中心废弃的喷泉基石上站着一个人。
那常常是节庆市集上,小贩用来吆喝叫卖引人注目的的场所;现在那是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被黑压压的人群簇拥着,他向敞开的大门伸出双臂,宽松的黑色长外套包裹着他的动作,显得矗立在那里的是一个巨大的暗影。
他在隆隆的钟声里的讲话仍然非常清晰洪亮,显然是久经训练过的声音――“市民们,你们把孩子们送到教堂里面去了,但是你们是否意识到,这样做却让他们远离了上帝!”
人们的心不在焉令莱涅感到无力。
他在圣器室里脱掉镶金边的纯白祭披,辅祭替他解开装饰着宝石的饰带和腰带,他感觉非常疲惫,示意他们离开。
屋子里很安静,焚香的香气还残留着,交混着摆设在窗台上的石竹花的香味,很甜美,却令他呼吸困难,镶金圣器的光泽都在这种浓重的雾气里模糊了。
他闭着眼睛,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
一阵接一阵盘旋的耳鸣困扰着他。
不过渐渐地他发现那并非耳鸣,而是真实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地从外面传来。
人群在呼喊,很显然是在应和着某种口号。
他狐疑地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那一瞬间仿佛被妖魔的法术化成了石头。
他明白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这样的情景他曾经目睹无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只能以这个名字称呼正在广场上滔滔雄辩,引得脚下人群一阵阵哗然的人物――“法维拉”;他正在用令人着迷的语调宣布:“你们自己去判断吧!完全恩典,完全信心――有谁相信这个福音,就伸出大拇指来!”于是他们排山倒海地欢呼着,高举的手臂如森林一般。
莱涅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窗棂上发出巨响。
这时他突然反射性地冷静下来,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有人在逼近他。
“主祭吗?”他头也不回,不假思索地命令道,“无论是谁,马上去通知市政厅,叫他们驱散广场的人,逮捕那家伙――”他咬住嘴唇,随即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意识到那人既不是主祭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神父。
是莉狄亚?瓦尔维。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不速之客,后者揭开遮盖的兜帽,同样沉默地望着他,身体的一半还掩藏在高大壁柜投下的阴影里。
圣器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时高时低的声浪倾泻进来。
她和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那个迷茫而好奇的年轻女孩无影无踪。
她冷冷的琥珀色眼睛瞪着他,她的神情和气势都令人想起杀子之前的美狄亚。
莱涅一言不发。
他明白一切疑问都是多余的。
他等着她开口陈述闯入的理由。
“我来报仇。
”她简单明了地说。
“什么?”他从容地笑了笑,尽管他是以严肃的态度应对的,但这样的回答方式令他措手不及。
“你听不懂吗?我要你血债血还!”莉狄亚大喊出来,“为亚瑟,为你害死的那些人!”
莱涅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亚瑟?”他低声重复一遍,“你竟然也认识他?……那你是什么人?我没有任何印象。
”
“哈!你当然不记得我!你在康斯坦茨谋害我的家人时,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偶然逃过一劫的小女孩吧?”
他的脸顿时变得铁青,脚下在无意识地挪动,但是当他显然拾起了相关的所有回忆时,却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康斯坦茨?呵,我记起来了。
”莉狄亚惊诧万分地看着他重新微笑起来,以从容不迫的语调开口,“原来你所谓死去的亲人,就是那些可怜的包庇犯。
而死去的朋友,就是你我都正在目睹的奇迹,从死者中复活的法维拉?”
“闭嘴!闭嘴!”她失控地吼起来,“不许你这样羞辱他们――”
“你睁眼看清楚,姑娘,”莱涅指着窗外涌动的人潮,厉声打断她,“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信仰,盼望,然而他们没有能力分辨善恶,蛊惑者趁机潜入他们的灵魂,用花言巧语把他们拖入深渊,仅仅为了满足他自己,他们的沉沦他便视如儿戏。
亚瑟?卡尔洛夫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知道墓地里的死者吗?这些不能得救的灵魂,就是现在这些人的未来!他这种把戏我看够了!假如你真的要找什么人来复仇的话,”他冷冷一笑,准确地指向亚瑟的位置,“那不应该是造成这一切的他吗?”
莉狄亚浑身一激灵,但是她咬着嘴唇,愤愤地反驳:“胡说!亚瑟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他和你完全不一样!”
“你并不了解过去的一切,就不要妄下结论。
”莱涅说,“不过似乎你并没有耐心去了解真相。
关于亚瑟,关于我们――”
“我没兴趣!”莉狄亚哽咽着,眼睛仿佛要燃烧起来,右手的肌肉在披风的掩藏下暗暗地绷紧,“别想糊弄我!我只需要知道,我的家人确实是你杀害的吗?亚瑟的入狱确实是你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