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才懂得,母亲为她所求的,乃是这世间最难得的。
她记得,当时陆遮哥哥很是坚定地点头,待他能自立门户,便要向父亲求娶她。
眼前的陆遮与当日的陆遮,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
他如今已褪去青涩,满脸血污,苍白无力的手微微抬着,要将那婚书还给自己。
当日亦是这只手,满脸喜色,从小娘手中接过了这婚书。
若是没有书生案,或许今日他们已等到了小娘盼了一辈子的明媒正娶。
只可惜天意弄人,如今的自己已经配不上茉莉花般,高洁清华的陆遮哥哥。
当日徐望月去典狱司外接他出来,就想和他说退婚一事。
可那时他一无所有,徐望月没办法在当下开口。
后来又一再耽误,到了今日,他为了她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她如何能接回这婚书?
陆遮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痛色:“望月妹妹,我不想连累你。
”
他的声音听来如同易碎的琉璃,一下一下刺在徐望月心头。
她下意识抬起头,直直地撞上一双清浅的眸子。
不知何时,裴长意看向他们这边,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仿佛要将她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火势已然被裴长意等人控制住,他刚才脱了外袍,贴身的骑装也被火烧破,他好像也受伤了……
他却浑然不觉,不加任何掩饰,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看见了?
徐望月不知为何,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心虚地低下了眸子,不再与他对视。
裴长意看见了,陆遮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眼看着徐望月的脸色变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定远侯府,徐望月一向谨小慎微,扮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无人的时候,他也曾见过她生动活泼,恣意明媚。
可都不似现在。
徐望月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为难,痛苦,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