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自己会愤恨,亦或是大恸一场,可真的见着了齐军,便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了。
从前,刚被送至丹帐的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故土,每有来使便要打探一番家人的情形,恳求庆熙帝给她回齐省亲的机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太久了,到最后她也麻木了。
丹帐年年派遣使臣,齐朝年年来赏。
最初母亲活着,还有人惦念着她托来使给她捎些物件来,等到母亲去世,她恳求兄长庆熙和丈夫允她回乡奔丧都未被允许。
恨意也是在那之后萌发的。
她恨齐人,也恨丹帐人。
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秦之娍幻想着夺取兵权杀入京师刺死庆熙的情形,幻想着闷死身侧的丈夫,带着幼子篡夺汗位的场景。
上苍还是怜悯她的,这样的机会最终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秦妙观登基那年,她亦成为了库莫的主宰,虽未夺得整个丹帐,但足够她自保了。
手握大权滋长了太多的野心,她想要整个丹帐,她想要整个大齐。
但她并未被野心冲昏头脑,知晓库莫此刻更需要积蓄力量,因而在大可汗举兵征讨时百般阻拦。
时至今日,最初的恨意融入了野心当中,她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在恨谁了。
“平身罢。
”秦之娍说。
想要权势与疆土的人因时因势而变,她此刻只想只有如何在此战后真正成为丹帐的主人。
甲胄碰撞出刺耳的声响,久被圈于后苑的女眷有些害怕。
秦之娍叫宫人将她们带远了,引导女卫们进入后苑。
她们停在了一方盖着的水井面前。
秦之娍对方箬说了几句话,方箬便将人分成了两队,一队随着她的贴身婢女到后殿,一队将这口水井团团围住。
她换了丹帐语,俯身朝井里说了几句话,里边并未传来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