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方汀却知道,秦妙观方才显然松了口气。
“加派一队禁军,若是人手仍不够,叫她奏明,再调。
”秦妙观说。
明亮的烛焰在她眸底燃烧。
距京数十里,结成明蛇的火把随风摇曳,映亮了几千双眸。
唐笙打马走在分隔开的火光中央,在她走后,身后的火光聚拢,成了暗夜下的一片燃烧着的汪洋。
“十五位宗亲皆是议储人选,倘有闪失,我等同罪。
”唐笙高声道,“今夜无星,月色晦暗,起雨后车辙就被冲散了,要寻人就更难了”
“今夜,本官与诸位一同寻找,务必在落雨前找回惠明翁主。
”
她语调并不激昂,但字字铿锵,结结实实地砸在众人心上。
火海熄了,散成了零落的光点,闪烁于苍茫的大地。
*
“都收刀。
”方清露摁下已经冲出去半个身子的孙匠,挑明了话柄,“我等奉公办事,绝不挑起争端。
”
“大齐开国来便立有规矩,朝官非陛下不拜。
你们舞刀挥枪威逼照着章程办事的按察使给你们吴老爷下跪,莫非是吴老爷的身份比陛下还要尊贵,亦或是说,你们已不听皇命了,不再是大齐子民了?”方清露的属官气得不轻,吐了一串话来辩驳。
“不错,大齐开国来就有立规。
”吴老爷负手,迈标准的四方官步跨过地栿,“那时太祖皇帝尊崇读书人之举,后来反被你们这些肚无文墨的谄媚小人拿出来摆架子。
”
“再者,这些为国戍边的乡勇只不过替老朽鸣不平而已,老朽可从未要你跪过。
”吴老爷眼里闪着凶狠的光,胡须飘动,豺狼似的盯着方清露,“你这样含血喷人,老朽倒要问你,是何居心!”
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包围圈也在收紧。
方清露的随从被声讨激起了愠意,黑压压的详乡勇围上后,反倒不敢动了。
事已至此,方清露想通了。
这些人猜测她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在附近布下重兵。
她若是忍受不了羞辱,与乡勇动刀,伏兵便会出动护她周全,到时候此处的乡绅也会随之响应,激起更大规模的暴动。
他们能做出此举,要么是已找好了新主,随时准备造反;要么就是借机给朝廷施压,演出迫不得已的模样,实则重击清缴土地和税款的官员。
眼下的局势偏向后者,方清露推测,士绅内部应当有分化,这个姓吴的是激进派别的,想要拉着其他乡绅一同下水一旦有养着乡勇的士绅露出谋逆之心,不愿参与的人也会被忌惮。
辽东局势危急,方清露此番前来本就是试探士绅的口风,并不准备得罪透了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