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古雷隆和阴刹也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
魔王的背影走入荒林,找到了来时的角马。
昏耀抱着兰缪尔跨上鞍鞯,左手环着人类冰凉的肩颈,右手拿起了缰绳。
“我的竖琴……”兰缪尔轻轻问,“您帮我取来了吗?”
“取来了,就在这里。
”
“那……请您带我去吧。
”
“好。
”
不必说去哪里,他们都知道。
兰缪尔已经为自己的生命划出了最后的时限,诀别之前,还有必须完成的最后一件事。
角马在飘雪之间奔跑起来,将所有纷争抛在身后。
他们去往结界崖的方向,奔赴这场横跨了两百年的终局。
兰缪尔在被昏耀抱上马后不久就陷入了昏迷,大约过了小半个钟,又慢慢醒过来,勉力抬起了头。
“吾王……”
昏耀将臂弯收紧,让兰缪尔枕着自己的肩膀:“我在。
”
雪落在人类的脸颊上,昏耀就用掌心给他抹掉。
短短半个钟过去,兰缪尔的脸上几乎一半都被鳞片覆盖了,阴刹的魔息仍在不断侵蚀着他。
“有……”兰缪尔似乎累极了,眼眸半开半合,梦呓般地轻轻吐字,“有一个……秘密……”
“我一直……没敢告诉您……”
昏耀艰涩地摇了摇头。
到了此刻,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魔王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个空洞,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秘密,只想这样再听兰缪尔说几句话。
“那,”所以他说,“你现在告诉我,也不晚。
”
可是兰缪尔又流泪了。
这个人类有着魔王毕生仅见的坚韧灵魂,可偏偏总是哭,总是哭。
泪水打湿了眼尾那枚鳞片,让它变得莹亮无比。
兰缪尔抬手,触碰了昏耀的脸:“……十四年前,我曾经见过您……”
昏耀下意识握住那只手,将其与粗糙的缰绳一起包在自己掌心:“你当然见过我。
”
兰缪尔用力摇头,说:“不。
”
远方,大地的尽头呈现一种寂寞的黑暗,就像旧圣训中的神母曾控诉过的那样,无边无际,永无止境。
“不在结界之外。
是在……在这片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