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学法阵的时候就相信兰缪尔,如果他在第三年的结界崖上就相信兰缪尔,如果他在第一年的那片原野上……
没有将利刃刺入那片胸膛,而是紧紧地抱住他心爱的圣君。
为他解开镣铐,为他治好旧伤。
洗净那柔软金发间的血污,亲吻不生有鳞片的眼尾。
那么他们的第七年,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又怎么能呢?
就连这个悲哀的当下,也是他们胆战心惊地绕开仇恨与猜忌的獠牙,背负着两百年的重量,就像瞎子在丛林中摸索着前行那样走来的。
于是昏耀惨笑了一声,说:“……好。
”
“说好的,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你能天衣无缝地答上来,我就给你我的决断。
”
兰缪尔的神态立刻变得柔缓了,仿佛欣慰于一切回到了正轨。
“那太好了……我也有许多话想要对王坦白呢。
”
他咳了两声,看向窗外朦胧的天色,呢喃了一句:“……天快亮了。
”
“我们出去说吧,到有阳光和鲜花的地方。
”
……
兰缪尔已经走不动了。
他想下床的时候,才一沾地就往下跪。
昏耀把他拦腰搂住,先给他披上那条火狐皮毯,然后将人类背起来,托着双腿掂了一下。
好轻,他心想。
属于人类的躯壳趴在高大的魔族的背上,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兰缪尔很轻地“唔”了一声,两条手臂绕过昏耀的脖颈,指尖像花蕊那样细弱地垂下。
昏耀推开门,走出了这间小木屋。
结界崖上还很黑,只是淡淡地从上面投过来若有若无的一点光,代表着破晓将近。
所有花儿都闭拢着花瓣,茎叶在微风中起舞。
“这段时间,我偶尔会害怕……”兰缪尔疲倦地垂着眼,“原来,我口上说着不在意,其实也会担心种下的花不能开的……”
“吾王,面临抉择的那一刻,您也害怕吗?”
昏耀将兰缪尔在花儿最密集的地方放下,为他重新披紧那火红的毯子:“当然,我也害怕。
”
说罢,他深深地望着头顶的结界,闭着嘴迟迟不开口。
于是兰缪尔心想:果然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