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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多古冒雨赶了回来,慌慌张张,看样子也被吓了一跳。
他先摸出救急的药丸让兰缪尔吃了,紧接着火速改了改药方,让侍从去重新熬药。
老巫医嘟嘟囔囔地擦汗,满脸不安:“如果这次还是喝不下,那可就真的糟了……”
自始至终,昏耀就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天色更加阴暗了一些,令他沉默的身形像个雨天里冤死的鬼魂。
兰缪尔不肯接受法力。
事关生死,奴隶拒绝的理由竟是如此简单而荒诞:他怀疑魔王是在怀疑他。
“……”
昏耀握着手中那把匕首,越握越紧,直到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掌心。
其实最开始,他对兰缪尔的猜疑的确只是戒备。
第三年,圣君的恩泽洒向深渊,昏耀顶着难以想象的压力,成了拦在兰缪尔与魔族之间唯一的门。
那段时间,魔王甚至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座“结界阵”。
前后都是撞向他的滔天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而他必须永远坚硬,永远冰冷,永远正确地立在那里。
有他在那里,人类就不可能设下真正殃及魔族的阴谋诡计。
有他在那里,魔族也不至于扑上来把他的奴隶撕碎生吞。
但后来岁月一天天过去,随着昏耀下放给兰缪尔的权力越来越大,隐含的风险之浪也越来越大。
昏耀不得不越发频繁地猜疑他的奴隶。
于是魔王变成一个疑神疑鬼的失心疯,做出许多可笑又丢脸的事情。
什么故意装醉又将佩刀掉出来,假装不经意弄丢了胸前那串骨饰……再暗中窥伺奴隶的反应。
其实事后回想,不仅是不敢相信兰缪尔,或许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自己。
奴隶犯了错,还有奴隶的王来教训。
但如果魔王的心开始偏了,也一起犯了错,前方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所以,当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偏心的时候,他也就心虚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关系?越是信任,就越是要猜忌;越是深爱,就越是不能忘记仇恨。
万幸兰缪尔体谅他。
王开始动摇的那部分坚硬,王开始软化的那部分冰冷,都由奴隶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