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恐怕也知道,自己若想走得成,要他最后点头,不然同一班船的人都拿到票了,偏偏她的那张还在管事人那里扣着。
盛怀初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电话那头哂笑一下:“被我摔坏的那块怀表修好了么?”
是陈季棠的怀表,尹芝没想到他还记得:“没来得及修。
”
关于那块怀表的内情,她不是不想解释,只怕解释起来变成自己挽留自己的理由,都要走了,心里念着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
“香港也有好的师傅。
”
“嗯,不急的。
”
门外等着的人很不耐了,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也不管会不会吵到人。
电话里一径沉默着,盛怀初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他不打算再为难她了,只是心中还有一问:“小芝,在你心里,死人是不是总比活人分量重些?”
“什么?”她一时不明白他的话。
“尹家瑞,陈季棠……”
尹芝愣了愣:“都是过去的事了。
”
盛怀初没有戳穿她:“也对,不提他们了……走的那天,我不一定能去送你们。
”
“嗯,你这时候不该来上海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我算哪门子君子……”他无力地自嘲,一抬头,秘书又递了条子过来催请,在他离开会议室的十几分钟里,日本人提了新的要求,光是赔偿日侨的损失不够,还要在上海驻兵,英国美国的议会也传来拒绝调停的消息。
熄了刺眼的灯光,无边的黑暗浸润过来,只有唇边一点香烟的微光。
举国唯艰,他的理想,也许会和他爱的人一样,选择在这没月亮的晚上离他而去。
也不是一无所有,盛怀初默默想。
“兜兜,在不在旁边?让我和他说说话。
”
听他这样讲,尹芝也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告别了,眼泪啪嗒落在膝头,手背在眼睛上捂了捂,倒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的。
“我去抱他过来,你等一等。
”
她放下电话去了,脚步凌乱,强忍着不流泪,好容易将孩子摇了半醒,抱起来往电话房去。
却见那话筒已握在旁人的手上,之前等得不耐烦的英国男人,正叫着什么人达令,一脸沉醉的模样。
“你怎么能这样?”尹芝一时也忘了,他大概听不懂中国话。
男人这才注意到面前一脸水渍的女人,只是挂了她的电话而已,他显然被她的反应惊住了,背过身去,又说了几句便放下电话去了。
兜兜被尹芝放在沙发椅上,迷糊着眼看她摇电话。
“吱吱,要和什么人说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