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芝刚要问他有什么巧的,莫瑞已开了门,侧过身让她进来。
她这才留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正坐在写字桌对面一张背对门的高背皮椅上,手上的雪茄大概是太久没抽,已快熄灭了。
莫瑞请她在沙发上坐下,这客室里只叫了酒,没什么好招待地,便道:“陈太太,你说的结婚证书可不可以给我看看,我总要先确认了身份,才能相信你的话。
”
他开门见山,丝毫没有要身后这位友人回避的意思。
尹芝犹豫了片刻,也许莫瑞的这个访客,压根听不懂中国话。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不敢要求太多,况且今日要说的事,本就打算昭告天下的,让一个人早点听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如是想着,拿出折成小块的结婚证书,展开来交到莫瑞手上。
莫瑞接过去,大略看了看,他对中国字认得不算十分全,平时文书一类的还是靠翻译多些,一时间难辨真假,只道:“陈太太想让我帮什么忙?”
“莫瑞先生,我想请您代我登一则澄清说明,就以陈季棠太太的名义……我与陈季棠是刚结的婚,因他近来事务缠身,便没有办婚礼,之前一直住在彤县,不知什么人抓走了我的孩子,以此要挟他……我丈夫是为了救孩子才去了日本人的商会,被他们拍下那些莫名其妙的照片,绝不是与日本人有什么勾连……”
太太们不便抛头露面,请有威信的人代为发表声明,是常有的事。
尹芝说完抬头看看莫瑞,却瞥见高背椅后那夹着雪茄的修长手指慢慢抬了起来,片刻后,涌出一阵悠长的烟雾。
这说辞,倒和陈季棠的差不多,盛怀初默默想。
谁知道呢,她说起谎话来也听着很真的,真得让人只想全心全意地信她。
烟叶带来的一点麻意让他清醒,其实刚才听到她的声音起,他便坠入一个噤若寒蝉的梦里,一时血潮澎湃,一时凝冻成冰。
她每说一句话,每称呼自己一次陈太太,便似狭窄山道上,那些避无可避的落石,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任那些话砸在自己身上,砸进自己心里。
与她重逢的画面,他肖想过很多回,等真的发生了,却觉得无比恍惚,若是个梦,也好。
可书桌上,台灯的黑玻璃罩子光可鉴人,偏偏将她的侧影照得清晰无比,绾了个髻,几缕碎发笼着娟秀的脸庞,和从前相比,模样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