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往巷子里走了两步。
身后又响起了那个妇人的声音:“小姐,小姐,要不要花,别在身上香一天呢。
”
又一个铜板落下来,与前个碰在一处,清脆的一声响。
老妇人说完,抬起头,看清了来人:“诶,是玉芳小姐,出诊救人呐?”
“常伯的侄儿病了,我来回诊。
”
老妇人将铜板拿起来递回去:“这花送你带了,上次我孙儿生病多亏了你……”
聂玉芳没接,只拿起一花串:”应该的,不许不收钱。
”她见巷口那个熟悉的人影越来越远,心中焦急,提着重重的医箱,迈开步子追上去。
前面的人仿佛察觉了什么,加快了速度,巷子越往里越错综复杂,她渐渐追不上了,只得任那朝思暮想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聂玉芳转入死巷,被地上的石块绊住,扶着墙才未重重摔下来。
她忍着脚踝刺痛,眼角泛起泪花,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巷道唤道:“你逃什么……怕什么,连说清楚的胆子都没有了么?”
自然是无人答她的。
可是这些话,她今天偏要说:“你这个懦夫,乌龟王八蛋……”
她抹起眼泪,用尽毕生所闻的一切刻毒:“没心肝的狗杂碎,活该变成孤魂野鬼,一辈子漂泊无所依……”
偶有几个过路的人,瞧着杏林堂平日里端庄的女大夫,这会儿发了泼一般,对着空气叫骂,上去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远远观望片刻,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坐在医箱上弯腰揉脚,便也放下心,四散去了。
聂玉芳多年的怨气,借着这么个机会发出来,那股拧着的劲,终于松下来,径自轻快地笑着,她这是来的什么疯,一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杳无音信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她想着想着,落下泪来,好大一颗,把地上的干土拍得一扬,扬到一双不知何时靠近的黑布鞋上。
尹家瑞竭力放轻松:“玉芳,是我,你骂得都对,就是不能骂乌龟王八,谁叫我们曾经定过亲呢……”
聂玉芳身子微震,没有抬头,又是一滴泪落了下来。
多么浅淡的口气,多么平常的话语,谁会知道他口中的那个曾经里,埋藏着她最好的青春与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