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气氤氲上来,应是明前银毫,他不急着喝,等尹家瑞拿过另一杯喝了,才轻吹去浮叶,细品一口:“茶是好茶,就是水老了……”
尹家瑞听到小芝二字,脸色一沉,放下杯子:“茶也喝了,便告诉我,要死的人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盛怀初从怀中拿出一个银镯,放在桌上:“这是小芝给我的信物。
她无父无母,只有你这一个亲人,虽没有血缘,但养了她十几年,我应当来拜会的。
”
尹家瑞把船头的灯拿到近前,细细验看,镯子内侧,果真有一处异于别处的平坦,原来镌了字,是他亲手磨灭了的,不会错。
“有什么好拜会的?”
盛怀初见他明知故问,盯住他的脸色道:“我们两情相悦,时代变了,虽不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对她有养恩,我觉得还是应该来拜会,请你应允。
”
“这个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偷来的,再编了这些谎话来保命,小芝和我提起你,可是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的意思,我是她干爹没错,却不打算要你这样做大官的干女婿,何况她要出洋上学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能放下你的荣华富贵,陪她一起去?”
尹家瑞说着要将镯子收回去,被盛怀初一把按回桌上。
“不要我这样的?哪样的干女婿你大概都不会要……真是我见过最虚伪的干爹,明明是做她哥哥的年纪,偏要长她一辈,你从养她那一日起就在防着什么呢……没有血缘的禁忌,便要用辈分来设防,不然哪里防得住你心里的愧疚与龌龊?”
小银镯子渐渐变了形,尹家瑞回过神来,松开手中的力气,脸上竭力平静下来:“你每多说一句,我便更想杀你一分,无妨,命只一条,罪多不压身。
你还知道什么,她的姐妹?都说出来,让我听听你还有什么妄断……”
他说完一通话,呼吸粗重,被对面的人盯得心里发毛,拳头不知不觉捏了起来。
盛怀初却突然换了个话题:“罪多不压身的人怕是你,你手上多少人命……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几岁,十五岁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