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眼皮下的轻微颤动,透露出他根本就没有睡。
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银色的长发未经束缚,随意地披散在靠枕之上,如同冬日里初升的月光,山间倾泻而下的银色瀑布,闪烁着淡淡的、冷冽的光泽,冷峻而遥远。
刚才吃了药,被踹到腹部而引发的胃出血的钝痛,经过医生的紧急治疗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他的身体就是这样子,就好像摇摇欲坠的陶瓷一样,外表看起来好似全然无恙,可是稍微轻轻一推便可以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随着门轴轻轻旋转发出的那声细微却清晰的“嗒”。
门被打开了,然后又在下一秒关上。
“感觉怎么样?医生刚刚走,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去把医生叫回来。
”
一边说着,路易一边关门,走入房间。
说句实话,雄虫的装束算不上整洁体面,之前抱着珀兰斯急匆匆赶往医院急诊室的缘故,灰色的西装面料皱了,额头上也跑出汗来黑色的短发略显凌乱,垂落在额前。
然而,即便是这样略显狼狈的状态,也丝毫无法掩盖他那惹眼的英俊外貌。
带着亚洲人特有的那种端正与柔和,既不过分硬朗,也不失男性的刚毅。
眉宇间总是含着一种很特别的温文尔雅,既不过分张扬,也不会泯然众人。
是那种亲和力很强,很容易获得甲方信任的外貌。
在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看来,他们之间,或许是很奇怪的一个组合。
雄虫本就稀少,在医院里面看到的雄虫,大多数是因为自己有就医需求的,但是路易却陪着珀兰斯,不仅仅是送到了医院,更是忙前忙后,完全看得出来,路易是真的很着急。
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得宠的雌君和雄主?
很可惜,其实不是,
事实和这个荒唐的假想完全不搭边。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纸婚书,而是一纸合同。
而现在,就连维持他们关系的这一纸合同,也到了有效期。
“……谢谢。
”
珀兰斯睁开眼睛,晶蓝色的眸子眨了眨,仿佛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悲湖。
“路易阁下,很感谢您送我来医院。
”
“啊,没关系,不必在意,”
刚才兵荒马乱的担忧和慌张过去之后,路易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
一切都太乱了,乱到,路易甚至产生了一系列不真实的错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