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的手也很苍白,透着一股不太健康的冷色,手背上的血管浅浅地掩在血肉中,痕迹几乎淡到看不见。
这就显得双手如同玉雕雪砌,全无异色。
名墨色泽深浓,与他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账簿当中偶有记载不清楚的,薛玉霄会轻声询问,他便微微倾身靠近,素簪与她发鬓上的金钗轻撞一声,而后解释给她听。
王珩素来体弱,近来又添了相思之疾,他的精神却在此刻全然好转了,从旁陪伴数个时辰,仍旧神思清楚、不觉疲惫。
薛玉霄却惦记着他这个多愁多病身,停笔道:“实在无需你亲自侍墨陪伴,庄户上的管事肯定也对这些事清楚了解,让她们来与我交谈,岂不省事?我怕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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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珩研墨的手一顿,说:“我并不累……不过既然你相劝,我会听的。
只是,姐姐能不能送我回去?”
他为了自己的公务亲自到此,还百般配合,薛玉霄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欣然起身,看着他整理好了衣着披风,与王珩一同走出去:“这里离放鹿园还远,你要坐我家的马车吗?”
王珩没有立即回答,他面纱下的耳垂略微泛红,说:“……好。
”
门庭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去,上面绵软的厚雪虽然清理干净,但底下却凝了一层薄冰没有铲掉。
昨夜先是下了点小雪,随后才变大的,小雪随下随化,道路上便覆盖着一层肉眼都不易察觉的冰。
王珩从石阶上下来,侧首看她的面颊,脑海中思绪万千,一时不慎,踩到阶梯下方未化的冰层,顿时失去平衡。
薛玉霄从旁发觉,伸手扶他,手指却跟王珩的手臂彼此错过,被一团披着厚重毛融披风的身躯跌进怀里。
薛玉霄向后退了几步站稳,脊背撞到院中那棵巨大的雪松,松针的薄雪簌簌地飞落下来,坠到鬓发、肩膀上。
王珩从她怀中缓慢抬头。
其实并没有多温暖,她穿着整齐,外衣微冷,两人隔着重重的衣衫,连彼此任何一寸肌肤都没有触碰到。
但他却觉得脑海所有思考全部断裂,一时不能呼吸……他迟滞了良久,松针上的雪在身上消融而去了。
薛玉霄扫去落到他后颈的雪花,将披风上的落雪抖下去,扶着王珩的手臂站好,道:“这就是你说的‘并不累’?要是昏倒在我面前,我如何跟丞相大人交代。
”
王珩面纱下的脸颊热烫起来,他立即跟薛玉霄保持好正常距离,低头看着地面:“多谢你。
”
薛玉霄道:“不用道谢,只是举手之劳。
”
她护送着王珩上了马车。
车内的陈设熏香大多都是裴饮雪设置的,掀开帘子,就能闻到一股隐蔽而深远的淡淡梅香,王珩上车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从容规矩地坐下,跟薛玉霄保持一个比较正常的社交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