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牧是来送行的,但是乔天涯说沈泽川今日不适,他便作罢,主要是为了来送孔岭。
他们俩人下了马车,沿着官道走了段路。
罗牧从怀中掏出油皮纸包的糕点,说:“你在书院里就爱吃这个,我出来时见着人卖,随手买的。
你带着路上吃吧。
”
孔岭看着那油皮纸,说:“好些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
罗牧怅然一笑,说:“是……我总该记得的。
下次粮车来,你还来吗?”
孔岭接过了油皮纸,走了两步,没接话。
罗牧看着孔岭,像是多年前,他总是这么看着孔岭。
孔岭捏着那包糕点,莫名说:“当年离开书院时,你问我去不去阒都,我没有回答。
后来我们分道扬镳,你有没有回去看过?”
罗牧说:“我离开书院就随家西上,在阒都一待好些年……”
孔岭回过头,终于直视了罗牧一回,他说:“梦正。
”
罗牧等了片刻,没有下文,不禁笑道:“后来我在阒都,听闻你投身澹台龙麾下。
他是个好官,你们也做了番事业……你怎么没有娶亲?”
我怎么没有娶亲。
孔岭默念着,缓缓笑起来。
他已经老了,此刻却流出些年少时的温润从容。
不知为何,在这双已经浑浊的眼里,还有意气。
他捏紧那包糕点,只说:“……我该走了。
”
风吹草叶,孔岭转过身,没有等罗牧回答。
罗牧站在风里,看孔岭袖袍随风曳动,喉间发紧。
他情不自禁地追出一步,甚至伸出了手。
孔岭发髻里掺杂的白发在风里消失不见,飞叶遮掩,罗牧恍惚看到了许多年前。
孔岭这一生错过很多事情,但那不是因为他没有争取过。
他曾经因为一场邀约辗转反侧,最终徘徊在书院,却只等到了一场七月的雨。
他在那场雨里等湿了眼,从此远赴他乡。
罗梦正是个风流人。
这是孔成峰在那场雨里明白的事情,多年以后,他又等了一场,但只等到了血染袍摆。
不论哪一次,罗牧都没有来。
孔岭与罗牧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第142章端倪
在城郊施粥的白衣公子到底是谁,城内外无数百姓争相猜测。
有说是周桂的幕僚,有说是孔岭的远侄,传来传去都没有个确切的说法。
直到沈泽川离城以后,沈庶八的身份才不胫而走,顿时成为了茶州的盛谈。
相比城内的舆论风暴,沈泽川的归程很安静,甚至称得上无声无息。
他们沿着官道返回,赶得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