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办公很认真。
那湘妃竹榻的榻身以螺钿嵌出九鸾逐日纹,上面云州产的丝棉絮就铺了四层,最上层盖着百蝶穿牡丹锦被,那蝴蝶都是用孔雀羽线掺金丝捻成,稍一挪动便光漾如流霞。
苻晔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有点像个穷奢极欲的娇贵宠妃。
但他睡觉对床铺真的要求很高。
要软,要香,要干净。
苻煌以前都说过他娇气。
苻煌这些日子算得上勤勉,加上殿试在即,他又工作到深夜。
随侍的宫人都已经退下去了,秦内监也打起了盹,只有庆喜,一直默默在旁边站着,十分敬业。
察觉皇帝起身,秦内监师徒俩都机灵起来了。
苻晔闭上了眼睛,心中还紧张盘算如果苻煌要他同榻,他要先怎么委婉回绝。
结果他只听见衣物窸窣响声,还听见皇帝似乎轻声拒绝了秦内监的服侍,道:“下去歇着吧。
”
然后……苻煌直接睡下了。
苻晔:“……”
白叫他悬了半夜的心。
他竟然因此反而睡不着了。
一颗心茫茫荡荡,没有了着落。
帝王心,海底针,他真是摸不清他。
又过了一会,秦内监和庆喜吹熄了周围的灯,只隔着围屏点了一盏铜灯,投下琥珀色光晕,像筑起了一个微微亮的绮梦。
他躺了也不知道多久,偷偷翻身看向苻煌,帷帐并没有放下,他们之间毫无隔挡。
年轻的皇帝平躺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微光似流绪微梦,他在那淡淡的光影里呆呆地看着苻煌。
苻煌侧脸比正脸好看。
因为他鼻梁很挺。
他平时少有机会这样细看他容貌。
苻煌是那种即便盛宠如他,也很少敢直视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会让人觉得他好看或者不好看,大概气质比容貌要突出百倍,看他的时候只会觉得天子威重,叫人畏惧。
但苻氏一族不管男女的确都没有丑的。
他和十六岁时的样子相比成熟了很多,大概被戾气浸淫得久了,少了少年时的清正明朗,多了点阴鸷乖戾,但也因为瘦削的缘故,骨相看起来更清晰了,侧颜犀利,鼻梁高挺,下颌线收束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但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此刻敛去雷霆之威,但眼尾依旧保持着凌厉的上挑弧度,真是漂亮。
皇帝手真长。
皇帝嘴唇有些干。
他翻过身去,不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