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变得坦诚,这点坦诚,只在家里。
王冬梅见识过他最恶劣的行为,听过他最恶毒的咒骂,他们之间不用掩藏。
何况他已经学会了克制,不再口无遮拦。
棉哥儿还小,渴望着他们能好好的,对他多有包容。
才被气哭,才被吓到,因为他一个善意的表现,又会凑过来,亲亲热热的喊爹,满眼都是信任。
他再不要当那样喜怒不定的父亲了,他要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他想要娘怎样对待他,他就怎样对待棉哥儿。
看得见他,会肯定他,给他想要的东西。
可惜,他始终没有办法给足陪伴。
或许是因为他长期的稳定情绪,王冬梅和棉哥儿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陪伴不足是一桩小事,王冬梅说他们不能长期待在一起,这会吵架。
而棉哥儿早知道他要送货挣钱,这在山寨里都是常见的事,他习惯了。
为着这个家,为着孩子,他们可以经常分离。
二田接受了。
去年中秋时,他想携带妻儿去府城。
王冬梅好惊讶,当时答应了,事后又反悔,让二田带着棉哥儿去,她就不去了。
她说:“我对不住娘,她看见我不会高兴的。
大过节的,我跑这么远的路给她添堵,算了。
”
二田说:“不怪你,是我的错。
”
他跟王冬梅说了很多。
他一把把的割除心上的杂草,直到现在才把它们拿出来晒太阳,把它们丢弃。
他越说越是顺畅,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庄稼的事。
他也发现,是他离不开王冬梅了。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这样听他吐出肚子里的黑水。
他娘都不行。
这番话,也让王冬梅沉默了很久。
她当时没说什么,夜里偷偷哭。
二田听见了,她哭得抽噎,压不住声音,又到院子里坐着,看了很久的天。
天从暗沉变得暗蓝,再变成鱼肚白,然后升起一线太阳,她去灶屋做饭。
依然跟二田说不去。
那时推说过年再去。
过年之前,王冬梅又一次推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想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