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雪中如同神迹一般突兀出现的男子,完全忽略了他身后两抹黑色的影子。
随后神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一双颜色很浅的琥珀色眼睛。
他似乎也冷极了,缓缓开口,颤着声问:“为何……在这里跪着?”
可他有这么厚的鹤氅,怎么会冷呢?
她只穿了单薄的襦裙,应该她更冷才对吧!
小宫女张了张嘴,嘴巴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好不容易张开了,也只能发出一两个模糊音调,她想了想,应该是嗓子被冻哑了。
跟着他的两个侍卫有些不耐烦,维持着不冷不热的恭敬,催促道:“大人,该走了。
”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解下了身上那件她非常羡慕的鹤氅,披到了她身上。
她怔然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发现他好漂亮淡漠且矜贵的一张脸,是她平日里看都不敢多看的类型。
若非这人在为她颤着手系衣带,她绝对不会相信这看起来如神明的男子会与她产生什么交集。
玉骨般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颊侧,男子失了外袍,当即打了一个哆嗦,可他还是踉跄着站了起来,留下了一句低低的“裹紧些”。
宫女抓着外袍,抬眼只看见了他的背影他外袍之下的中衣血迹斑斓,看起来单薄褴褛,颈间生了锈迹的铁环垂下一根锁链,伶仃地拖在雪地上。
她终于说出了话:“大人……”
大人,我该去哪里还了这件冬衣?
男子却没有回头。
身上的鹤氅迟迟地散发出残余的体热,掺杂了一丝静水香的气息,她细细嗅着,觉得就连血腥都带了一二分说不出口的悲怆意味。
他走后不久,雪停了。
天色大亮之后,宫女数够了时辰,扶着红墙踉跄爬起来,她的膝盖几乎冻僵,连路都走不了,若非有一件厚实的冬衣,一定会被冻死在昨日幽深的冬夜中。
她艰难地走了几步,又跌在了雪地里,还没有起身,便听见巷口尽处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眼前出现明黄色的衣摆,她听见一个年青的、略带慌乱的声音:“是谁……给了你这件鹤氅?”
抬起头来,天子的冠冕上珠玉乱撞,面容在日光之下映出沉沉威严。
一侧跟着的一个侍卫似乎是昨日送那位大人进诏狱的二位之一,他上前一步,恭敬回话:“陛下,是宰辅……是周大人昨日经过,觉得可怜,自己解衣相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