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也第一次见他下跪。
”
不知过了多久,妫海破云似从长长的回忆中醒神,她缓缓说:“堂兄自小要强,开口闭口他是男子汉,天天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胳膊上那腱子肉抖起来能夹死一条龙。
”
就是这样一个大老粗,推开门看见妫海破云拖着残破身躯,抬手砸破刚接好的义肢,抓起尖锐碎片就要往脖子上割时。
他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到床边去拉妫海破云的手,哭着求她不要死,好好活下来。
妫海破云被他哭求自已,跪在床边,差点就要给自已磕头的模样震撼。
那时,她深刻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竟然她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天天嚷着要为妖界捐躯的堂兄,哭得涕泗横流,只求她活。
最终,妫海破云不再求死,只是酗酒。
妫海破风从不责备她,反而每每从前线归来,总会在途中为她寻来美酒,让她喝个痛快。
“她叫百里凌苍,我以前在前线战斗时,她是做后勤的,遇见我总叫我姨姨。
”
妫海破云又指向左侧的墓碑,说道:“我看着她长大,记得她母亲从小溺爱她,她长大后都大乘期了,结果身上破个皮还要找她母亲哭。
”
“眼瞅着老大一条龙往她娘怀里钻,我嫌弃她不知羞,她娘就骂我屁事多,说凌苍又没吃我一口饭,我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她家去了。
”
提起这事,妫海破云翻了个白眼。
可转眼,她又沉默了。
“她娘百里镇是十年前去世的。
”
妫海破云语气淡淡:“凌苍隔年就从后勤换到前锋部队,听堂兄说,这孩子与魔修打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每次就她杀魔修最多,受的伤也最重。
”
“现在好了,她不会再受伤了。
”
妫海破云说着,伸手理了理百里凌苍墓碑前那一束花,让花看起来更漂亮些。
沉默了一会,妫海破云轻笑一声,眼圈微红:“这样,她娘也不会在下边心疼她家宝贝了。
”
淼淼听到这儿,鼻子一酸,别开了脸。
妫海破云又指着另一座新坟:“这家伙小时候还抢过我烤猪蹄,每次吃饭跟猪似的哼哼唧唧,可吵了……”
她每指着一块石碑,便能说起一段往事。
淼淼站在妫海破云身后,再看向那连绵不绝,一座座墓碑,恍惚间似看见一条条残破、浑身浴血的真龙,伏在那儿,悄然无声。
太阳落下又升起。
淼淼也不记得,他与妫海破云在龙墓中度过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