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袖子,漠然给窗台上的花浇水。
水不小心浇多了,从花盆边溢出来,沿着阳台滴滴答答往下漏,没的搅和得人心烦。
她垂下眼,看着这盆花几秒,又移开了视线。
到底还是没有动手把它彻底毁了。
姒京心里自嘲,她的脾气这些年竟然也变好了不少。
要是以前……
她想起顾随之刚出生那段时间。
大妖子嗣绵延不易,她也并不想绵延什么子嗣,顾随之只是个意外,让她非常不愉快的意外。
她几次想除掉这个孩子,碍于大妖护子的天性,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但她还是不喜欢顾随之。
又丑,又吵,闹个不停,整天也不知道在哭些什么。
她烦了,让人把他拿出去丢了。
杀又杀不了,摆着还心烦,干脆眼不见为净,让他自生自灭吧。
那时在她身边侍奉的还是那个叫饵延的小妖。
一条饵蛇,生来就是給龙族当食物的,低贱又卑微,要不是他哥哥救了她一次,姒京绝不会对这个种族施舍哪怕一眼,更别提把人带在身边当侍卫。
饵延问她:“您想丢到哪里去呢?”
“随便你,”姒京记得自己这样回答,她朝宫殿深处走去,没有回头,好似多看那个孩子一眼都感到厌倦,只有声音远远传来,黑色鸢尾风铃一样冷而动听,“你要丢海里淹死都行。
”
哪有龙被淹死呢?
不过是不上心罢了。
她再没关注过这个孩子,好像忘了这件事,从未有过一个顾随之的出现。
直到他重新回到了妖族。
姒京没有和他母子相认的冲动,只是感到厌烦,觉得他冤魂不散,活像个讨债的。
意外的是顾随之并没有来找过她,一次都没有。
没有母子相认,没有指责她不负责任,没有谩骂,甚至没有见面。
顾随之被人发现半妖身份,被排挤被欺负,被人指着鼻子骂杂种。
他本可以说一句我母亲是龙女,无论他身上留着的另一半是什么血,借着龙女的威势,都不会有人敢再在他面前表露出不满。
但他没有。
他自己修炼,自己报复,用别人想都不敢想的速度修炼到了巅峰。
那一次妖族聚会破天荒邀请了他,他欣然赴约。
也就是在那里,母子俩见了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