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往下望去,恰好看到橙色背心义工带着个高高瘦瘦的人出现,他头发蓬乱,踏进养老院后便主动帮忙择菜摆桌。
有义工看他可怜,大雪天还赤着脚,急忙去找了双捐赠的棉鞋让他穿上。
“不穿、不穿。
”哪怕一双脚冻得发紫,他也拒绝穿上那双棉鞋。
岑让川随手把钳子放栏杆平台上,正盯着守村人,身后严森声音响起。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那身衣服从几年前穿到现在也没变过,但很奇怪,他挺爱干净。
听婶子们说他会去山上水潭洗澡,跟人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
有人欺负他,他也不还手。
镇上曾经有人把他送到救助站,过没几天他又出来了。
”
岑让川好奇:“他在这多久了?”
“不知道,给你擦手。
”严森顺手把口袋里纸巾递给她一张,“我依稀记得从我奶奶那辈就听说有守村人。
但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估计是几代轮换。
他们这种边缘人,也很难被人注意到什么时候换了人吧。
”
岑让川听到这,没有继续再问:“咱们下去帮忙吧。
”
“钳子我帮你拿到工具房。
”
“行,谢了。
”
两人从楼梯慢慢走下去。
养老院没有安装电梯,靠墙侧边也加装扶手,不锈钢材质冻手,便细心在扶手上绑了海绵垫,甚至在楼梯转角缓冲地带也垫了厚垫子。
这经费虽然不足,但能看出来已经尽力。
她们走到楼下,各自分开。
岑让川终于有机会单独去瞧那名守村人。
他头发太长太乱,盖住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只看到底下沾泥的瘦削下巴,缺血似的苍白,雪花落在上面,分不清究竟是雪更白还是他原本肤色更白。
岑让川走近两步,落在他按在菜叶的双手上。
他不知饥寒冷热那般,静静坐在地上重复着动作,雪落在身上一层又一层,指骨发红发紫,长出冻疮,丑陋地要命。
偏偏骨架长得好,双手修长,有种家道中落后变得疯癫的可怜感。
他不知道有人在看她,端起择好的菜去不远处井泵边洗菜。
她想了想,走过去。
井水冬暖夏凉,他压下抽水泵,接满盆里的水洗菜。
白雾冒出,让他更是处在朦胧中,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