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沈惊从俞昼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他自己的脸,郁气横生,阴冷可怖。
不可爱了,也不有趣。
沈惊如梦初醒,他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俞昼似乎在引导他犯病。
他从俞昼的大腿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把额头贴着冰冷的落地窗。
直到彻底恢复了平静,他才转身,对俞昼说:“哥哥,你觉得我可爱吗?有趣吗?”
俞昼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姿态闲适慵懒,只是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根根凸起:“当然。
”
“所以我有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
”沈惊问,“对吗?”
俞昼说:“当然。
”
沈惊继续问:“你会不同意我交朋友吗?”
“当然,”俞昼又添了两个字,“不会。
”
沈惊摊手:“那不就好了。
”
他撇下俞昼,回了自己房间。
·
俞昼继续处理繁杂的公务,他和远在美洲的设计团队开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线上会议,结束后已是深夜。
接着,他打开“PsyCharm”网站,将时间节点调到四年前,翻出了沈惊在六月九号那一天发表的日志
“上次考试的作文题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朋友,只好随便编了一篇。
今天发试卷了,他们把我的作文贴在黑板上大声念,问我写的那个朋友是谁,是不是我爸的客人。
我把黑板砸了个大洞,老师打了我一巴掌,作文也被撕烂了。
有朋友了不起吗?我不需要朋友,我讨厌朋友,我永远都不会交朋友,永永远远都不要朋友。
”
短短几行字,将偏激、阴郁和病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四年前的沈惊敲下这几行字时应该是绝望的,四年后的沈惊说“我有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
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爱人,俞昼知道,他理应为沈惊感到开心。
因为沈惊在走出那个小小的、黑暗的牢笼。
电脑屏幕倒映出俞昼此时的脸,他摘下手链叼在嘴里,唇角上扬,在笑。
他要为弟弟开心,所以必须要笑。
俞昼握住鼠标,不断点击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点赞符号,代表着CD的黑色头像几乎是无间断地闪烁着。
被困住的只剩下他一个了。
鼠标点击的“喀”声接连不断,机械而冰冷,不知疲惫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