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来一张椅子,人坐到床旁边来。
“响应政策,反对铺张浪费。
”
老爷子被他逗得一乐,手边抄起个什么砸过去,程濯稳准接住,是一串刻了佛经的小叶紫檀珠,牛毛纹密集,沉古润敛,自生暗香。
这样精细,十有八九开过光。
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不消多想,也能猜到是刚刚那位新贵送的礼物,叫老爷子把着玩,图个趁手高兴。
“住着院呢,动静小些,你真当身子是铁打的?”
程濯把珠子归了位。
老爷子看着那珠子,想到送珠子的人,目光又移到程濯身上,看够了,忽的说:“你堂姐前前后后也带了两三个回来给我瞧了,你动静呢,小时候跟你奶奶寿塔寺的斋吃多了?你这都二十几了,就没个想法啊?”
吸盖合上,“啪”的一声脆响,那不掩手笔的好物件就绝了光,泛人问津地搁置在床头。
“你不是一早找人查过,明知故问有意思么?”床头柜子上摆着新鲜水果,程濯将折叠的水果刀掰开,抬抬下巴,“吃哪个?”
都是心知肚明的,彼此不提罢了。
老爷子也没想过干涉,他这一生的感情也算不上顺,替程靖远安排的一桩婚事也没有好结果,临老心气都淡了,子孙缘分他只想着顺其自然。
“那个小姑娘,你爸不满意。
”
程濯径自挑了一只洗净绒毛的桃子,削皮,唇角微弯出几分讥讽意味,“现在不是了。
”
老爷子当风向有什么变化,只听低头专心手上动作的程濯说:“人家小姑娘也不满意我们家,主要,不满意我。
”
“胡说八道!”
老人家犟起来就是小孩子脾气。
“没胡说,你不是早前还说,谁嫁给我也是受罪么?人小姑娘不想受罪。
”
这话真是老爷子亲口损出来的,他自己都有记忆,噎语片刻,见给花换水的老保姆走进来,立马有凭有据地一指:“那,那不是说天底下姑娘都抢着要受这份罪么?”
老保姆一听,笑笑地应声:“那是肯定的,咱们家少爷多好!”
刀尖一停,明明已经用了十分的小心,薄薄桃皮还是不受控地削断。
他盯着那半截掉在地上的桃皮,想起什么人总是低眉顺眼地削桃子,轻轻巧巧就接连不断地削出一米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