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皮肉腐烂,布满皱纹的死人脸。
阮雪阑从肺腑间挤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他在棺材里挣扎着,幸好脖颈下压着一枚枕头,否则一定会把自己撞伤。
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随后在他的棺边见怪不怪地停下。
“又在……”中年人浑浊的腔调,“这忌讳真是厉害……上师,我已经请道士念了镇魂咒,但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他老人家早就死了,总不能让我阴家上下给他陪葬?”
“这是‘落枕空亡’,”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煞有介事,“怨气实在是大。
老爷,这也是您的不对,三年前老太太死时,不是也把老太爷的丁忧报上去了么?既如此,何必要等到今天,三年前若是就把他杀了……”
“朝廷降罪下来,那可真是”
老爷的声音停住了,“谁想到他死的这么晚?我已经往他的枕头里放了符。
只可惜,我没有想过会触犯了忌讳。
”
棺材中腐臭的气息愈加浓厚,那是年迈之人的皮肉长期接触褥子,不见天日时会闻到的潮湿的霉味。
这股味道让阮雪阑几乎窒息,他含着眼泪,无力地敲击着棺壁,但只要他一开口,所有的呼救就都变成老人嘶哑又颤抖的喘息,像掰开一截衰朽的木头。
“你们只要派几个小辈,到他的床前哭一哭,便万事大吉。
”
上师略带谴责之意,“连表面功夫都没工夫做。
也怪不得他最后几乎摔下床,还要扯着那侍女的裙摆。
要我说,老太爷是你家长辈,就算是牺牲自己,也不愿与子孙发难的。
恐怕眼下的局势也并非他所望。
”
“您也知道,犬子好容易熬过丧期,眼看着升了官,我们那时候都在庆功宴上,哪有可能陪在他床边?”
“哼,我看你们就没人去过!”
棺材中的少年浑浑噩噩地听着这些话,感觉和天书一般。
但情况却越来越糟,他渐渐地觉得自己的骨头也松动起来,仿佛被泡在一汪腐臭的死水中,抬起眼睛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木盖。
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忽然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老人,或者一个在床上等待着腐烂的人形。
这棺材是他的枕席,而他的床榻又和棺材无异,死亡的气息每一秒都比之前更浓。
枕着的枕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就像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