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方先生和颜悦色地盘膝坐着,“要知道,他们早就不叫我‘玉面菩萨’,改叫我‘活阎罗’了。
说出来没出息,为了区区几百万两银子,我就被定罪抓进了这诏狱。
虽然我看兄台面生,但你总不至于只有这点能耐。
”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狂了些,倒像是几百万两银子远远配不上他的身价。
对方是秦桑芷对面牢房关着的那个人,他身上的衣服比地上的土还要脏些。
秦桑芷几乎骇然,他独自待在这里这些日子,身边囚室的犯人不曾开过一次口,以至于他怀疑这些人只是会呼吸的尸体。
一双带着恶意的眼睛在方先生身上碾了又碾:
“难得你和我同处此处,都在道上闯荡过,能说上几句话。
方先生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种无名小卒,也是正常。
何况诏狱的人不是半死就是疯了,半截身子已经入土。
先生倒是幸运,被分到此处……”
“噢,”方先生眯起眼睛笑了笑,“此话怎讲?”
“先生岂不闻诏狱也有等次之分?”
对方确实很久没开口说话,就像是锈掉的工具,发出的声音生涩不已,
“别看这里和地狱一副光景,其实已经是上上等。
此处的人多半有权贵撑腰,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罢了,真死掉的很少;到了那中等的牢室,则是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熬过无数酷刑,几条贱命,如今只是关押着等死罢了;至于最末一等,至今从来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过……”
“那么,里面关押的死囚一定穷凶极恶,不可放出来作乱。
”
“先生眼里怎么还是如此容不进一点沙子?”
对方轻蔑一笑,“我在牢狱里待得年头久,却恰好见过这班人被押进去时候的样子,呀,有老有少,看起来神情张皇,手足无措。
我看倒不像犯了事,怕是触了什么禁忌。
”
“噢,”方先生慢慢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
他这副不悲不喜的反应,对方反倒没了趣。
牢房里乍一陷入沉默,便听见寂静里响起无比清晰的脆响,那是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
其他囚室倒还好,对面那人方才盯着方先生说话,此时无比震惊地看着他的手中。
秦桑芷在身边,手脚都凉了半截。
他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