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相依为命的日子,有时候,是握着她手在窗下教她写字,有时候,是将她抱在膝上教她诵诗书。
他还梦见过在洛阳龙门伊阙之上看见的那条有时却会变成他们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是在漱玉宫中,他握着她手在洒金素笺上郑重写下: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姜羡与薛稚永结同心。
好在,有关她的皆是美丽平和的梦,再不会梦见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了。
桓羡想,如果离开他能让她余生平安自在,倒也不错。
事情的转机,是从收到来自凉州刺史的一封信始。
得益于三年来不间断地寻找,他们派去西域的人终于寻到了一丝准确的线索有胡商曾在高昌国边陲的一处村庄里见过谢璟。
彼时他被一户高昌人家收留,家中只有位长者和一位小女孩,初见到时,对方只当他是老人之子,还是因为他生得实不似高昌中人又只会几句简单的高昌语才记住的。
一旦得知这个消息,桓羡立刻便坐不住了,他找来梁王,径直了当地道:“朕要去西北一趟。
”
梁王一愣,倒也很快接受,下意识问:“皇兄何日回来。
”
“不回来了。
”他挑挑眉道,“这位子朕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平乱,打压士族,任用寒门,尊王攘夷,发展民生……”
“该做的事朕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又没什么挑战性,就留给你吧。
这个位子朕坐了十二年,实在乏味。
”
这回梁王久久的愣住,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神情来应对,大喜?亦或是推辞?好像都不是很恰当。
他只好遵循本心问:“皇兄是要去找乐安妹妹吗?”
桓羡淡淡地应:“嗯。
”
曾经的他很在意这个位子,认为若无权力,他连庇护自己也做不到。
可这些年,随着心腹之患的相继被解决,朝臣精明能干,百姓安居乐业,国家进入一种良性的循环,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轻,便开始厌倦起这种单调的生活。
另一面,他对薛稚的想念愈来愈强烈,实在想见她一面。
又想到他放她走了这几年,如若谢璟还活着,她理应也放下了。
他们未必没可能重新开始。
梁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兄历来是极有主见之人,他劝不住,但退位之事何等重大,因而劝了又劝:“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兄三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