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
从前她只是桓楚一个不上玉牒、不领食邑的娇滴滴的公主,没有人要求她对万民负什么责任。
但现在,她继承了母亲的王女身份,自然就要担起王女的责任。
她开始编纂医书。
贺兰部远离中原,医术远远落后于中原,妇女生产、患病多是寻求巫医,治不好便是听天由命。
她虽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医术,但从前被关得太久太无聊,多多少少看过桓羡留下来的几本妇产医书,遂将自己记下来的方子一一默下来,编纂成册,分发给族中的妇女。
甚至族中缺少书写的纸,她也循着记忆默写出半卷制纸之方,带着芳枝和图雅几乎寻遍了贺兰草原上所有的植物,历经几百次的失败后,才勉强造出了可以书写的草纸,或多或少地为族中子民带去了便捷。
这些毕竟非她所长,至于农耕放牧,更是一窍不通。
她所做的最多的事,还是在教族中妇女刺绣,在她们原有的刺绣技艺上,引进了苏绣的直针、盘针、套针、平针等技艺。
若不是草原上实在没有养蚕的桑树,她便要带领族中妇女养起蚕桑来。
于是半载过去,族中子民无有不称赞这位王女的。
夸赞她平易近人,还为她们带来了中原的医书、刺绣。
期间贺兰霆也过来了两次,见她在贺兰部生活得不错,且在族中深受爱戴。
颇感欣慰。
薛稚却是后悔起自己从前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来。
如果她是一名农女,她还可以教她们耕种、纺织,如果她从前肯多看一些书,她还可以教她们制造工具,无论哪种,比起刺绣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来得实际。
……
半载时光飞逝而过,转眼就到了建始七年的春天,距离怀朔镇一事,已整整过去了一年三个月。
春分过后的第五日,草原上罕见地下了场雷雨。
春雷阵阵,催促着万物复苏。
是夜雷雨大作,紫电于云层间若隐若现。
薛稚躺在床帏里,忽地叫住了服侍她睡下、欲要离开的芳枝:
“芳枝。
”
“你想家吗?”她问。
芳枝低垂的眉目被黑暗掩去惆怅:“有些想。
”
“我也有些想,可是我不想回去。
”薛稚怏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