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是连这最亲近的兄长也要失去。
薛稚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心底寒气若大雨中水雾上涌,一滴眼泪突兀地落在衣襟上,如青荷坠露。
何令菀又轻叹道:“其实陛下,过去也挺不容易的的……”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住在冷宫里,不得先帝所喜,连皇子的名分也没有。
是他趁着世宗皇帝生辰的时候强闯宴席,被侍卫擒到世宗面前,当着世宗的面儿背出宗谱,世宗才知晓自己这个孙子的存在,下令为他序齿……可惜世宗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能护住他们母子。
”
“乐安妹妹,陛下唯一亲密的兄弟姊妹也就唯有你了,此事他并不知情,还希望你,莫要因此事怨恨他……”
这一日,直到何令菀离去许久,薛稚也未能从怔神中抽离。
她趴在案上,香腮枕臂,烛火在她瞳孔中映出游离的影子,又很快被涌上来的泪水模糊。
“那位何娘子倒真是贤惠。
”青黛走进来,清理过案面,奉上餐食,“不过还没有嫁进皇室,便想着替陛下说好话了。
”
这一声颇有些嘲讽的怒气。
想起那夜的事,薛稚也是脸上一红,撇过脸拭泪:“她应该是不想谢郎和皇兄交恶。
”
她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唯一还有点价值的,便是和谢家的姻亲关系了。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何令菀,能告诉她真相。
她会遵守与何太后的约定,婚后随谢郎外放,余生也不要回建康。
七月初四,宜嫁娶,宜入宅。
沿途披星戴月,风雨兼程,跑死了七八匹马后,桓羡终在这一日行至建康对岸的六安地界。
从雁门至建康,三千里地,好在紧赶慢赶也总算是赶上了。
他于正对渡口的山崖上勒住马头,山崖之下,长江若银河横亘,钟山巍峨,石头虎踞,建康城千门万户、千宫万阙皆隐于烟波浩瀚之中,看不真切。
“还有多久前来接应?”
他掉转马头,问其后跟上来的亲卫伏胤等人,声音里尚有长途奔袭的劳累喘息。
伏胤正伏在马上深喘,闻言立刻禀道:“回陛下,一个时辰以前已与丹阳太守去了书信,想是已经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