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立于檐下,穿了身玉白色的衣衫,一张秀逸面孔,说不出的熟悉。
二人目光相触,他勾唇一笑,灼灼盯着她,只令她感到一股强势的侵略感。
阮窈面色不禁微微发白。
……竟然是裴琪。
一到马车,她先让车夫将伞还回去。
半刻后,车夫人是回来了,可手里仍拿着那两把伞:“娘子说的那栋楼阁,上头已经没有人了。
”
*
彼时在裴府,阮窈栽在裴琪手里,而后又骗了他。
这怎么能算是故人……仇人还差不多。
她身边如今有重云相护,还有裴璋留下的其余人手,可仍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陆九叙也曾在书信里提到过,种种流言皆是由这裴琪让人刻意传扬。
“这人显而易见是不安好心。
”回去见到重云,阮窈紧皱着眉头:“他那时抓到我,说什么若我肯指认……公子,他就放我走。
”
说起这些与裴璋相关的旧事,她心中涩然,音调也随之变低了。
重云冷笑了一声:“四郎君自小就嫉恨公子才学,不愿屈于人下。
可他本身是个庸人,从前出事还不是指着公子替他摆平。
二房的人本住在泸州,终究不会在洛阳久待。
若公子名声尽毁,裴氏迟早是会落到他手上。
”
他顿了顿,紧接着更是目露不屑:“从前陛下赐下文书墨宝,四郎君也是要抢的。
”
阮窈默不作声听着,忽然缓缓说了句:“……还有人能从裴璋手上抢东西?”
他闻言哽了一下,又看她一眼:“公子本也不想要罢了。
”
*
未过几日,城中夜来风雨,淅淅沥沥的,几乎将马车竹帘也打湿了。
阮窈正伏在车窗下出神,有幽咽的哭声从车外传来,时断时续。
她拨开车帘,下意识循声望去,见到三三两两的百姓,此刻聚在河堤旁烧黄纸。
“是自发祭拜公子的平民。
”重云在车外低声告诉她。
这几人中,甚至还有身穿孝服者,不断低语着什么,哭声让她心里一颤,连带着胸口也发闷。
他们虽未成婚……但她或许也该为他服孝。
然而阮窈心底至今也无法相信裴璋死了,总觉着他不过是先将她送回来,而他则一定还会有别的法子……
她撑了伞下去,眼望着那黄纸在雨棚下悄无声息燃尽。
直至这些百姓都走了,阮窈才转身要回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