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权衡着该如何取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还有多久?”
医师垂着头,声音极低:“约莫……四个月上下。
”
他闻言,只是盯着那几纸药方出神,手指屈起,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手中书卷,似乎思忖着什么。
“来信中还说胡地出现一名神医,通晓天下药理,我已让他们想法子将此人加紧送来卫国。
”重云紧皱着眉。
然而两地山长水远,他们自身也无法在同一个地方久待,不论通信亦或是绑人来此都不是件容易事。
裴璋沉默不语,忽然看到自己腿上所覆的绒毯上落了一根长发。
他将这根长发拾起,放在自己掌中。
乌黑的发丝,泛着莹润的光,像是会动一般勾缠住了他的指尖。
那两人原本还在争些什么,见裴璋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二人对视一眼,一声不吭都退了下去。
*
得知谢应星居然也来了北地,阮窈听得一愣。
他另行领了队兵马,且在几日前折下叛军一名大将,此回来营地也是为了将斩获的重要军物交送给裴璋,很快又要分兵去其他城池援助。
阮淮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告诉她,相比起军功,他身上另有一件逸闻,惹得军中将士暗中揶揄。
北地这仗并不好打,谢应星的妻子汤妧与他成婚不到一年,许是不舍得离开他,竟另行雇佣人手暗暗相随,一路跟到了北地来。
世上怎有这样胆大的女郎,放着洛阳城中富贵安稳的日子不过,夫君上了前线也要追随。
阮窈扪心自问,她是个自私贪乐之人,换作是她,想来是做不到的。
天色稍暗下来之后,她披了个斗篷,悄悄在营地外围寻了棵大树,藏身在树后。
她或许早已经不再喜爱他了,也很久没有想起过二人从前的婚约。
可领兵打仗并非儿戏,莫说断臂断腿,就连殉国也是常有的事。
此次一别,也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