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示意他,“到这儿坐。
”
时柘还挺听话,蹭到晏乔旁边的木板阶上坐着,“啊,你咋了?我感觉你怪怪的。
”
“你讨厌你妈妈吗?”
晏乔突然来那么一句,把时柘都干失声了。
“不啊。
”时柘表情迷茫,回答的语气倒坚定,“她就是挺爱束缚我的,以爱之名来禁锢我,我讨厌那种感觉,但我不讨厌妈妈,她辛苦把我生下来,养大,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是个听话、循规蹈矩的孩子,但我不是,我的性格注定让我永远在跟她作对。
”
“那如果……”晏乔哑着音,“如果有一天,你妈妈走了,你会不会觉得以后再也没有人管你了,再也没有人逼你做不乐意的事,再也没有人让你心烦了。
”
“那还是算了。
”时柘呵呵笑两声,“她还是要好好的,她逼她的,爱说让她说一辈子,我还是我,该干什么干什么。
”
“但我希望她在。
”
他望向天花板,眼底像装下万千星辰。
他的眼睛告诉她,他没有撒谎。
他爱自由,也爱妈妈。
“她没有错,我们的争执里谁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归根结底,她是我妈妈,抛却一切不谈,她在我心里……嗯,应该份量挺重的。
”
“……可是时柘,你为什么从不告诉你妈妈这些呢?”你的妈妈直到死都不知道,她始终以为你是怨恨她的。
晏乔鼻子哼出来的气息愈重,眼眶渐渐泛红,是悲痛,是气愤。
时柘摸摸下巴,懒懒道:“没必要吧,这些事情我感觉自己清楚就行。
”
“她希望你快乐。
”
时柘一愣,“嗯?”
晏乔又重述一遍:“你妈妈告诉我,她希望你快乐。
”
“真的假的?”时柘当她为了安慰他开的玩笑,迎合着笑上两声,“她能说出这话?”
晏乔缓缓低下头,伸出的手掌抓在额头上方,满脸沉郁,很长一段时间沉默,没有多余的任何一种表情。
因而散发出来的气氛也让人跟着一块儿压抑。
许久,晏乔才像放下千斤重担一般看向时柘,沉重开口:“所以,看在她能说出这话的份上,回去吧,送你妈妈最后一程。
”
最后的最后,记忆很模糊,好像没有过多的情节回忆,时柘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接收到信息,怎么解读,怎么接受,随而瘫倒,崩溃,不能自已。
后来直到葬礼那几天,他从灵堂跪到坟前,谴责自身一般跪着,近乎从未进食。
没有人能劝动,也没有人再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