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的道贺声一个字都没能传进容玠的耳朵里。
此时此刻,容玠望着身穿红衣的苏妙漪,耳畔回响的全是她在暗室中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怎么还有脸提起我们的婚事,提起我们穿过同一套婚服?!」
「你见我穿过那件嫁衣么?你知道那嫁衣上的披帛是什么颜色,知道袖口绣着什么纹路,知道腰带上缀着几条珠络?」
披帛是银红色,袖口绣着凤穿牡丹,腰带上缀着六串珠络。
即便已经隔了这么久,容玠发现那件嫁衣在记忆中竟然如此清晰,连带着那日在绣坊外看见的画面也历历在目
一双男女相对而立,男子含情脉脉,女子言笑晏晏,口口声声称他是自己的蓝颜知己。
那日,容玠气得拂袖离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而今日,他自讨苦吃地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男女交换婚书。
暗室里,苏妙漪骂他下贱,他不以为耻,反而只后悔自己从前为什么没能这般下贱……
“婚书相易,婚约既成!”
伴随着媒人喜气洋洋的吆唤,苏妙漪和凌长风各自收下婚书,相视一笑,转向满堂宾客。
容玠冷眼看着这一幕,眸底沉黑。
苏妙漪出身于娄县,今日定亲亦是按照娄县风俗。
男子求娶时所赠的金簪,将在定亲之日,簪戴在女子的发间。
准备好的金簪被呈了上来,裘恕走过来,刚要拿起金簪,苏妙漪却是忽然开口了。
“且慢。
”
裘恕动作顿住,不解地看过来。
苏妙漪垂眼,神色不明,“世叔,这金簪通常是由家中父兄亲手簪戴。
今日,我爹未能赶到这定亲宴的现场,可好在我的结义兄长来了。
这簪金之礼,不如就交由他代行吧。
”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露出异样的神色。
凌长风惊讶地侧头,看向苏妙漪。
她行此一举究竟是因为不愿认裘恕为父,还是以兄长之名报复容玠,又或是二者皆有、一箭双雕?
容玠坐在一旁,扣在扶手上的手掌亦是猝然收紧。
不过下一刻,他便松开了手,在遮云震愕的目光下站起身,朝堂中央走去。
“裘老板。
”
走到苏妙漪身前,容玠朝裘恕伸出手,“我来吧。
”
“……”
裘恕将金簪递到他手中,退回原位。
容玠垂眸,望着簪上凤尾,只觉得双眼被那耀眼的金光晃得酸涩无比,心头也好似被油煎火燎般,烧得他血液沸腾,戾气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