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当值呢。
已经无大碍了。
再说这事儿,也不算我办的及时,主要是您”
俞星城抬了抬手,挡住他后头的话:“您这话说的就不合适了。
您办事的时候,我可不在大明。
您办事儿办的漂亮,是老祖宗脸上有光,就是皇上脸上有光,您就算廉洁正直,不愿意揽功绩,也要替皇上挣面子才是。
再说了,我这进士考出来才几个月,就已经从六品,心里已经是知足了。
”
王公公半晌才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爱争的。
”
俞星城一向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是不爱争,只是自知没做太多贡献。
更何况,我还是盼着公公记得一丁点我的好。
谁也没我这个运气,能碰见司礼监的红人啊,您能记得我,就比我在这儿闷头做几年官还重要了。
”
王公公听得欢喜的不得了。
但他其实也清醒。
明显他自己没那个脑子和本事,而眼前这姑娘现在连二十都不到,北京如今多了不少官位越走越高的女官,谁知道俞星城会不会是下一个。
一个家里无靠的女户,更在乎外界的人脉。
更何况太监跟女人都是从皇权牙缝里抢权力的人,不相互帮托,就更没跟有家有族的男人们相对抗的能耐了。
告别了王公公,俞星城往营造司的官衙去了。
二十多天,万国会馆主馆的主框架已经被修复的差不多了,马上要开始贴瓦镶玻璃,冬日晨光映射在八角穹顶上部的玻璃上,成了天空中无法忽视的光斑。
俞星城出差一趟,累的够呛,开始有点咳嗽发烧了。
又因为她是夏季逃出来的,连冬日的衣服都没订做,穿的一身都是家里仨个姐妹东拼西凑的。
官服外头贵重的狐毛披风,是肖潼早些年去沙俄国时候购置的。
她的羊皮手套,看粉花刺绣就知道是杨椿楼家里给订做的。
而铃眉夜巡时,为了防止冻脚定制的,她倒是想着俞星城衣服很少,也给她定了一双小靴子,里头垫棉,外形比她脚型更大一些,穿着也像个天足女子。
俞星城走进营造司去,鲁监正好从里间出来,他还带着那防坠物的大斗笠,戴着粗麻手套,一边看着小吏来汇报的进度,一边往外走。
他一抬头,瞧见了俞星城,竟顿住脚步,凝噎无言。
鲁监挥挥手,小吏退开。
俞星城走上前去,向他行礼:“鲁监,许久不见了。
”
鲁监穿着窄袖袍,立领也挡不住他脖子延伸到而后的一道青紫,那是他差点上吊而亡留下的印记。
想得出来,他之前大概有多绝望,有多么无法面对自己眼睁睁要看劳工被砸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