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跑马拉松的方式呼吸,鼻吸,口呼,每一次都深深地吐尽,就好像这样做可以抚慰一下他宛若诈骗犯一般重压之下的心灵,让他暂时感觉轻松一点。
于是,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拖下去,直到柳总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天。
症状是头痛。
到了医生那里,甘扬才知道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但柳总没有告诉其他人。
这一次之所以让他看出来,也只是因为疼痛已经超过了她可以若无其事地忍过去的程度。
在陪着母亲做检查,等待诊断结果的同时,他忽然觉得这段时间折腾着的其实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命运别再跟他开这个玩笑,其余的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但柳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坐在候诊区还一直在跟他说接下去要做的事。
比如看现在的趋势,欧美单肯定还会减少。
我们这几年日本订单做得少,今年开始要重新捡起来了。
比如裁员是躲不过去的,闲置的厂房和设备也统统卖掉,利润比较低的普通服装流水线全部不要了。
运动服饰代工利润更高,我们就做运动鞋。
你去让法务查一下合同,如果可以的话,带着订单转让,价钱不至于那么差。
再比如流水线不能停,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们的态度先要摆出来,不光是安抚债权人的情绪,下一步融资也要靠这个。
甘扬玩笑:“你这是干什么呀?交代后事一样。
我记不住的,你以后再慢慢跟我说吧。
”
柳总笑起来,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肯定可以的,但我真的宁愿你不知道这里的事。
”
“为什么?”甘扬不懂。
她瞒了他那么久,他就已经觉得很过分了。
柳总轻叹,许久才答:“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你只要知道了,肯定马上回来,陪着我不走了,就像现在这样。
”
“废话,我当然得回来。
”甘扬觉得这是毫无疑问的。
柳总看着他,静了静才说下去:“但是你也有你自己人生啊……”
甘扬听着,没说话。
那一瞬,他又想到了丁之童。
最后,诊断结果出来,算是虚惊一场。
医生没有发现任何器质性的病因,考虑是心理原因引起的头痛,比如长时间的压力转化成了躯体症状,建议避开压力源,放松情绪。
离开医院,甘扬开着车带母亲回家。
也正是在那条路上,他想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柳总应该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得由他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