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沓沓黑色文件夹里是装订好的合同,票据,各种凭证,财务和法务部的雇员来来去去,一场接一场的短会。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一转眼天就黑了,再一转眼已经过了午夜。
甘扬只配在旁边听,简直不知道自己这四年都学了点啥,刚开始甚至连应收应付和总账系统里的借贷都分不清楚。
两个中年妇女也还是把他当成多年以前趴在桌边写作业的小孩,想起来就问他一句:“你饿不饿?快去吃饭吧。
”或者“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龙梅的办公室里一向储藏着好多零食,有时候还会拉开抽屉拿了条奥利奥给他吃。
但他一直没走,拿到什么看什么,有什么干什么。
柳总跟他开玩笑,说:“你个神经孩子是不是还不信我?非得在这里守着?”
“不是……”甘扬当然否认,“我就想看看,反正回去了也睡不着。
”
“你还会有睡不着的时候啊?”柳总揭他的短,“放心吧,没什么过不去的。
”
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默认让他留下了,哪怕他最大的作用就是点外卖和给屋里的饮水机换水。
关于上市,柳总没有明确说过什么。
但甘扬可以看得出来,他和龙梅,当然主要是龙梅,已经说服了柳总不在申请材料上做“技术处理”。
可麻烦还是有的,比如甘坤亮。
对于甘总的口才,他有过耳闻。
那可是改革开放之后全中国第一批案值过千万的诈骗犯,虽然是集资诈骗,但其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就这样算了几天,最后出来的是两组数字。
一边是手头上所有的钱:账面的现金,待收回的货款,还能够动用的银行信贷额度……
另一边是必须要花出去的钱:日常办公费用,原材料,工人工资,还有吃了那张行政罚单之后,不得不马上升级的污水处理设备……
再减去股份回购,缺口比甘坤亮估计的两亿还要大。
甘扬算得头皮发麻。
柳总当然也看出来了,安慰他说:“不一定有这么多,都是可以谈的。
”
怎么谈?甘扬毫无头绪。
事情是他要母亲做的,但现在真的开始了,第一个觉得不可能的也是他。
而且,甘坤亮也没闲着,时常来横插一脚,到总公司找柳总,叫她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IPO。
上半年股市暴跌,新股发行放缓。
但此时临近北京奥运,大盘的确往上走了一段。
甘总这么有赌性的人,一定又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