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于他而言,不是祝福,而是缠绕他许久的噩梦的开端;而钢笔价值49500元,那是姚倩仪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是贺见山记忆里,母爱的价格。
就是这样的两件东西,他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把它们放进代表母爱的礼物包里是出于什么考虑:“蜜糖罐”这个名字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它让人联想到一切柔软、温暖和甜蜜的事物,谁又能想到,它是一个为了掩盖谎言而诞生的谎言。
当心底的恶意裹上蜜糖送到申请人的手上的时候,仿佛完成了一场巨大的行为艺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份代表母爱的礼物的背后,是一场骇人的谋杀
他们一家三口,或主动或被动,谋杀掉了对彼此的爱。
这是一出真实又荒诞的黑色喜剧。
贺见山想,他真是一个骗子。
他并不像那个夜晚向林回坦承的那样,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得到,也不在意失去。
至少很多年前的他,也曾崩溃于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以致于他也会将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和憎恨迁怒给无辜的人。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是他最爱的人替他承担了一切。
大楼的空调已经都关闭了,或许是冬天的夜晚实在有些寒冷,贺见山抖着手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一叠厚厚的申请表格,包含了历年蜜糖罐基金受益者的所有信息。
贺见山从上往下一张张翻看着,在看到其中一张时,他停住了
林回。
表格上贴着林回的蓝底证件照,照片上的他比起现在要青涩稚嫩许多,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的笑容。
这个笑容贺见山十分熟悉,在今天早上的家中,在万筑的办公大楼内,在这过去的八年的任意一天里,他见过一模一样的。
贺见山盯着那张薄薄的A4纸,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慢慢地,眼眶泛起了红。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是太不讲逻辑了。
贺见山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才又睁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贺总”
“安妮,帮我订一张最快去阳城的机票。
”
阳城,平江区枫沟镇林庄。
一大早,林回就带着早就买好的对联和福字,从酒店出发,来到了家里。
出租车在村口的马路边停下,再往里走是一条很窄的小路。
林回站在路口,披着一层雾气,开始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他从牙牙学语的孩童一直走到大学毕业:小时候这条路是土路,一下大雨,他就要穿上胶鞋,跟奶奶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初中的时候,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