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浴室还维持着一副案发现场似的惨状。
其实下午吃过饭就有工人上门,清理惨剧,把原本的镜子拆了,碎片扫了,却没有再换一面新的上去。
之后陈文港再去浴室洗漱的时候,抬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墙面。
其实他自己也不适应,但这是他莫名其妙破坏的,又没有资格去问什么。
后来再过两天,这块墙上换成了一副凹版装饰画,刻了一束盛放的百合。
那画漂亮归漂亮,只是不伦不类地装饰着洗手台上方的空间,显得有些滑稽,没有谁家里会装成这个样子。
但事实上,经过这一次,公寓里能够照人的光面都肉眼可见减少了许多。
以前玄关的换鞋凳对面,鞋柜柜面贴着光滑的金属片,酒柜柜门用的也是反光玻璃。
这些能照出人影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从家里换掉了。
剩下有限的两三面镜子,装在衣帽间的柜子,需要打开才能看到。
陈文港知道霍念生误解了什么,他其实不是单纯害怕看到自己的尊容。
他的抗拒来自一些更深层面的东西,比如恐惧未知的未来,和不可能再拥有的亲密关系。
但这一点很难解释明白,甚至是他自己也没想通的事。
日子还是要过,在这之后,霍念生又请了个新的保姆。
这次的阿姨姓孟,五十来岁,不是专业做护工的,但脾气比上一任好,手脚比上一任麻利,各方面看起来更合适。
她唯一的毛病只有唠叨,陈文港不喜欢出门,她就要不停劝说,叫他不能总闷在家里。
有时是她要去超市,会叫上年轻人一起,或者她腾出时间,专程陪他去公园散步。
如果陈文港实在不愿意,这个拉锯的过程可以持续很久,直到他妥协为止。
但话说回来,如果她不这样努力,陈文港的确可能一连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门。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地为牢。
毕竟出了门,无论走到哪,遇到谁,总会遇到异样的眼神。
但不出门还不光是这个原因,更主要的是,他对迎面走来的陌生人心怀恐惧。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