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玻璃盒一样的公寓里,无声的空气如同一团黏稠厚重的树脂,慢慢也将他凝固在其中,变得难以动弹。
长久的安静过后,陈文港像一尊活过来的雕像,他抬头环视,想这屋里会不会哪个角落藏着监控,随后又自行否决,这个想法显得可笑。
霍念生把他关在这里能观察什么,做实验?
陈文港迟缓地伸出手,拿过那盒栗子蛋糕。
他拆开勺子包装,舀了勺奶油,入口甜而不腻,蛋糕就一小块,也只是几口的分量。
陈文港找到了垃圾桶,把包装盒扔进去。
然后他找到屋里的开关,关了主照明灯,只留下一圈不刺眼的灯带。
房间暗下来,弥散着均匀的弱光。
一只溜进来的飞蛾失去目标,沿着天花板徒劳地扑腾。
陈文港仰着脑袋,用大不如前的视力望着它重叠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像那只模糊的蛾子。
*
外面的天气再也控制不住,顷刻之间,暴雨如注,天幕漆黑如墨。
陈文港把头抵在落地窗上看雨。
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个台风,窗户封得再密,总有丝丝寒意不知从哪里钻进来。
可想而知,这样的天气,码头区那间窝棚似的出租房现在必然已成水帘洞,没法落脚。
但又猛然想起他为数不多的家当和要用的药,多半也要泡水遭殃了。
陈文港心情很淡,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拮据狼藉的生活,是他从小到大甚至不曾体会过的。
小时父亲在时他没吃过苦,父亲去世之后其实更没有。
保外就医之后,倘若拉下脸,原本也不至于真的走投无路。
最不济的情况,私下向郑宝秋求助,或者以前的同学,总还会有一两个知心朋友,愿意施以援手。
霍念生笑他清高,与其说清高,他只看到自己的懦弱。
他宁可睡桥洞底下,也没有勇气再迎接那些怜悯异样的眼神。
时针走到十二点的时候,陈文港完成了这套公寓的初步探索。
他到每个敞开的房间门口往里看了一下,但绝不越雷池一步。
浴室大概又两个,在主卧有一个,在外面客厅有一个。
睡前洗漱要用,陈文港去了外面那个,推门正对洗漱台,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他抬头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低头研究淋浴,草草冲了个凉,尽量没碰到脸。
洗漱台上放了套崭新的牙具,酒店里用的那种。
由此判断,这不是霍念生常住的居所。
他名下的一套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