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日。
后来我们年年都一起过生日。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说没想到她人到中年还能儿女双全。
18
上帝经常会让人一无所有,在深陷无望时给她点甜头,又在她沉迷其中时收回。
在我以为一切向好时,我爸带着一身债回来了。
这两个月,他拿着赢来的钱出去挥霍,见识了繁华便更不甘于现状,忘记了曾经输到家里揭不开锅的教训,只记得唯一一次赢到钱的甜头,觉得自己是龙困浅滩,不想着脚踏实地赚钱,反做着靠赌博一夜间飞黄腾达的白日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凝视深渊,深渊也将回以凝视。
没有人能靠赌博暴富,至少我爸不能。
他在本就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再次输到倾家荡产,甚至把家里唯一的老房子卖了,也没填上欠的那个窟窿。
借无可借,卖无可卖,赖无可赖,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
知道我住在周家,他不敢直接上门,就堵在我上下学的路上。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现在长本事了,谁的大腿都能抱上,但凡你妈有你这么识相,现在日子不要有多好。
」
目光算计地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听说周家那小子和疯婆子都疼你,那你替老子问他们要二十万,就当作是上次我被打的补偿。
」
他一靠近,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我掐着手心,强装镇定:「二十万,你觉得自己配吗?我反正没那个本事。
」
他暴怒,甩手就是一耳光,即使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没能躲掉。
熟悉的右耳,熟悉的嗡嗡声。
他恶狠狠命令我明天就把钱弄给他,不然他就弄死我。
看着他那副穷途末路的模样,我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
恐惧的情绪到达顶峰之后触底反弹,怕到一定程度反而不怕了。
一旦弱者跳出恐惧的牢笼,从受害者的视角转为旁观者,就会发现原来施暴者也不过如此,本质上两者是一样的,只不过后者善于用武力去掩饰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打死,可是他并不敢,他只是在借着人对死亡的恐惧而为自己造势。
我平静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弄死我,不用等明天。
当然,弄死我之后,你下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
」
我爸发现自己惯用的暴力策略被看穿,从而失去原有的作用,于是他开始在精神上打感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