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久以后,赵蕊学了点心理学的皮毛,再回想小时候的李元杰。
起初觉得他这是刻板行为,后来又觉得好像小鸭子的印刻现象,一件事一旦形成习惯,就再也改不过来了。
有点傻,又有点可爱。
两家大人之间的冷战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次赵蕊高烧惊厥,被救护车拉去医院,在儿科病房住了三天。
李元杰隔窗看着她被大人抱上救护车开走了,他见过太爷爷被救护车带走,后来就变成了墙上的一张照片。
他怕赵蕊也这样。
此后那三天,他在家里哭,说心心一定是死掉了,他再也看不到心心了,怎么办?怎么办?
直到赵蕊出院,回到家中。
李家奶奶不大好意思地上来敲门,说能不能让元元看一眼心心,否则跟他说他还不信。
赵家大人也觉得好笑,开了门,放他进来玩。
李元杰见赵蕊好好的没事,这才罢休。
从那之后,两家算是和好了。
再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小学,又考进同一所不错的民办初中。
两人年纪长上去,开始觉得男女有别,不大在一起玩了。
赵蕊有了要好的女同学,李元杰忙着参加各种竞赛,成了数学老师的宝贝。
数学老师甚至会去操场上跟体育老师杠,让李元杰跑一千米悠着点,别跑吐了影响奥数竞赛的状态。
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两人的成绩开始拉开差距。
所幸李元杰早早确定了保送,整个初三都在盯着她好好学习,给她讲题,简直就是拖着她考进了现在的高中。
学校历史悠久,校歌慷慨激昂抚淞沪战创,勘不平约章,勇往,勇往!重光,重光!每次唱到这几句,赵蕊都会觉得身边全是国家栋梁,就她在滥竽充数。
比如李元杰,凭竞赛成绩分进数学小班,仍旧是数学老师的宝贝。
而她在平行班,且还是平行班里的学渣。
一个年级三百多人,她的成绩永远在二百五左右徘徊。
当时的寝室四人一间,同屋的关澜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个典型的文科脑子,常常说自己数学和物理从来就没学明白过,考完试一脸郁闷说肯定考砸了,结果分数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几次险些导致两人友谊破裂。
直到后来,她发现关澜真的是不懂,什么力,什么压强,都什么玩意儿,却可以把所有做过的题都记住,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学霸之间真的有壁。
上课好像总是在神游,一会儿一个念头,根本没办法一个时间就做一件事,可要说是多线程吧,又哪样都做不到最好。
但想通了这一点,赵蕊自己倒是挺开心,索性在学校里混起来,充分享受生活,艺术节排话剧,广播站当DJ,运动会做拉拉队,看遍了图书馆里的爱情小说,把张爱玲倒背如流,《百年孤独》可以闭卷画出人物关系图。
直到这一年,李元杰得了个奥数奖,早早接到北京两所著名大学招生办的电话,都让他一定到他们这儿来,不要考虑隔壁家。
李元杰家里祖籍宁波,管奶奶叫阿娘。
他阿娘操一口略带宁波口音的上海话,在小区花园里说他们李家祖坟冒青烟,才出了个这么会读书的孩子,冬至一定要去老家祭祖还愿。
但李元杰却发消息来问她,高考志愿打算怎么填?
赵蕊起初只觉奇怪,因为她这个混子根本还没想过高考这件事,慢慢咂摸出李元杰的意思,觉得自己万万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毁了老李家祖坟冒青烟出的人才,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顿砂锅馄饨她要跟李元杰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