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却还是要吃,嘴唇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他看得要笑,说:“我出去给你买罐冰可乐吧。
”
她拉住他,说:“哎你别走啊,我怕老板骂我一个人占两个位子。
”
齐宋愈加笑出来,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法院看到你的时候,做家事的兼职律师,跑来掺合涉外的商事案子,就那么坐那儿,开价两千一百万,对我们说,因为时间,好拽啊。
真没想到,你现在跟我说你怕一个面店的老板。
”
关澜听着,停下筷子不吃了,也看着他说:“那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齐宋反问,忽然有些忐忑。
“我觉得你做案子风格很干净,没有诡辩,没有攻击,”关澜回答,像是在回忆,缓了缓才继续道,“但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在停车场。
”
“停车场?”齐宋不解。
其实他也是记得的,她和她的小斯柯达,那种人车合一的境界。
“那天得有四十几度吧,你还穿着西装,”关澜说下去,“有个开昌河小面包的男人跟你吵,但你跟他说话的态度,就跟和法官说话的时候一样。
”
齐宋知道这是在夸他,也有很多人说过他能忍,喜怒不形于色,一切尽在掌握。
但这样的话叫她说出来,仍旧让他忐忑。
他问:“如果,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呢?”
直觉就像曾经的那个时刻,她坐在车里问他,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真的想知道吗?这一次,轮到他了。
但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又低头吃面,吃了会儿才开口说:“你小时候就住这附近吧?”
说话间,她调开目光,望向店门外,门口挂着一幅塑料帘,上面结着煮面蒸腾起的水珠,模糊不清,但隐约还是能看见马路对面的服装市场。
腾开和新腾开。
他们做XY项目的时候,他跟于春光套瓷叙旧,只提过那么一次,她竟也听进去了,并且一直记着。
面店嘈杂,不方便说话,又或者这番话本就不容易说出口。
他结了账,带着她离开,没回车上,反倒提议:“我们去喝点什么吧?”
“好。
”她同意,跟着他走。
夜幕已经落下,周遭空气湿冷,好像昨天还穿着单衣,忽然间就已经入冬了。
他们一直走到江边的老码头,找了家安静些的酒吧坐下,要了两杯单麦,等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她。
极致简略,却也完整。
那时候,此地还是一片老城,没有豪宅和创意园,也没有腾开和新腾开,服装市场就是无数沿街店面的集合体,他父母是其中之一的老板和老板娘。
父亲叫宋红卫,母亲叫齐小梅。
其实本名小妹,小梅是后来她自己改的名字。
当时认识的她的人都叫她梅梅,以至于后来,齐宋每次听见有人管TaylorSwift叫霉霉都觉得有点奇怪。
宋红卫酗酒,喝醉了会打人,打老婆,也打儿子。
齐小梅漂亮,也很会挣钱,但就是离不开宋红卫。
这种离不开,甚至不是因为不敢,或者不能。
她和宋红卫对打也是常有的,手上也不是没有钱。
但她就是不知道离开,好像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