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年轻人太过软弱,太过文雅,和俄罗斯帝国这个粗野的国家格格不入。
历史上成功的沙皇都是强大有力的人物,如果他们的本质不是如此的话,他们也要把自己打扮成这种形象,否则他们就不会得到臣民的尊重。
尼古拉显然不是个强大的人,吕西安也十分怀疑他能伪装成一个这样的人物。
同样对博览会没什么兴致的还有阿尔方斯,银行家对于世界博览会的唯一兴趣就是这场盛会所带来的商业机会,犹太民族一贯以务实著称,好奇心可不是他们的美德。
这样的实用主义的确给阿尔方斯带来了好处,这场博览会让他获益颇丰,他操纵着自己的金融机器从交易所的那些可怜虫身上榨出所有的金子,再把这些金子仰脖吞下,就像他现在正在从水晶杯里喝暗红色的波尔多葡萄酒一样。
那酒的颜色可真像血啊,吕西安心想,简直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他看着坐在阿尔方斯另一边的莱蒙托夫将军,这位老将军紧张的样子就好像他是在和活的金融之神共进午餐似的。
将军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般,时不时地就悄悄瞥上银行家一眼,而当阿尔方斯屈尊和他讲话时,将军那种热烈的眼神恐怕连他的妻子本人都没有见识过。
“先生,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向您请教――”将军朝阿尔方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件事令我有些犹豫,如果我不征求您的一点意见的话,我是完全不敢下决定的。
”
“我很愿意为您排忧解难,这就是我们银行家存在的意义。
”如果阿尔方斯感到不耐烦了,那么他一定把自己的感受隐藏的很好,“我能怎么帮您呢?”
“是这样的,您知道,我把我在俄国的唯一一处田庄做了抵押,用这些钱在巴黎交易所做了投资――那是我唯一的不动产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现在有个经纪人给我从圣彼得堡来了信,他愿意直接买下这座庄园,顺带买下我们在城里的房子。
”
“您要把房子卖掉?”莱蒙托娃小姐惊愕地看着父亲,“那么我们回到彼得堡之后住在哪里呢?”
“我们一段时间内还不会回去呢,再说即便回去了,我们也可以租一座公馆。
”将军说道,“我听说巴拿马运河公司又要发行一批新股,发行价是五千法郎,比市面上的价格低一点――”
“这就是他们正在计划的事情,再过半个月就要进行增发了――所以您想要把这笔钱投入进去?”阿尔方斯脸上带着一种鼓励的微笑。
“那经纪人愿意出的价格等于二十五万法郎,五十年前,这份产业可是能卖到五十万的。
”将军叹了一口气,“田产现在越来越不值钱了――总而言之,我算了一下,二十五万法郎足够我买五十股,如果今年年内能涨到八千法郎,那么这笔钱就能赚到十五万。
”
“您看,您自己已经把道理都讲清楚了,您的那座田庄恐怕用二十年也赚不到十五万。
”阿尔方斯又喝了一口血色的葡萄酒,“有了这十五万法郎,我相信您无论住在哪里,都一定会比在您的老房子里过得舒服的。
”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将军的老脸变红了,“这股票实在太火爆,我问了好几个经纪人,他们都不保证能帮我买到,而且他们每一股都要收一百法郎的佣金,五十股就是五千法郎,等于一股股票的价格,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
“所以您想要找我帮忙?”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您可以帮我和负责人说一下……”
“既然您找我帮忙,那么我就让人给您准备五十股。
”
“您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吕西安用说笑的语气说道。
“我一贯很慷慨,这一点您应当比其他所有人都更清楚的。
”阿尔方斯说,“莱蒙托夫将军是法兰西的朋友,作为法兰西人当中的一员,我有义务让将军感到宾至如归。
”
“犹太人算是法兰西人当中的一部分吗?”阿列克谢轻轻用手抚摸着桌布,他的语言可没这么温柔,“在俄国,普遍的观点是犹太人只忠于他们自己。
”
“您不也是这样吗?”阿尔方斯回敬道,“或许您也有些犹太血统?”
“我要恭喜您啦,将军。
”吕西安连忙出来打圆场,“多么好的一笔投资。
”
将军简直喜不自胜,“非常感谢您――那么关于佣金的事情?”